“芥川醫生好像不太喜歡我，之前還說歡迎我來這裡。”太宰治撇了撇嘴。

芥川龍之介不想理他。

見他不說話，太宰治又說：“芥川君的異能力還在用嗎？”

“什麼意思？”芥川龍之介皺眉。

“沒事啦，我隻是覺得這樣的異能力放在現在的你身上，完全就是一種浪費吧。”太宰治擺擺手，見芥川龍之介看自己，“對了，别想攻擊我，你是打不過我的。芥川醫生就在外面，什麼聲音都可以聽到。”

他的表情惡劣，漫不經心，語氣又輕悄悄，仿佛什麼也沒放在心上。

芥川龍之介眉眼壓得很低地瞪了他一眼。

三花貓，準确來說，内芯是夏目漱石的貓，聽完兩人的對話，突然覺得自己就不該提醒森鷗外。

他可不想看兩個小孩一會兒打起來。

威茲曼呢。

雪有那麼難掃嗎？

出來掃雪的威茲曼握着掃把，掃一下雪，停一下，掃一下雪，停一下...不斷地重複機械動作。

“宿主？”看到房間内的情況，002提醒。

“先别說話。”威茲曼擡手制止。

002隻好住嘴。

可隻要一安靜，威茲曼的腦海裡就會出現很多年前的一個雨天，在津島家的一個雨天，七八歲的小孩和他隔着一個房間，安靜地聽了一下午的雨聲。

“002。”威茲曼突然開口。

“啊？”

這是允許它說話了？

“我可能老了。”

威茲曼突然感慨。

“我開始懷念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都多久了，有20年了吧。對一個正常的人類來說，那可是整整20年。

“宿主是不會老的，可能是看到太宰治，您想到另一個太宰治了吧。”002說。和威茲曼共事了這麼久，他還是喜歡看宿主氣場強大安排好一切的樣子，而不是現在身上散發着有些悲傷的氣息。

“其實，您願意的話...”002小聲暗示。

它不明白，為什麼威茲曼在五條悟的事上會絲毫不猶豫地上前幹涉，卻在太宰治的事上總是很猶豫，像是在顧忌什麼。

是因為太宰治很難搞嗎，可五條悟也同樣很難搞诶。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再想想。”威茲曼又看地上的雪，“先掃雪。”

他第一次這麼想把地上的雪掃幹淨。

“刷刷刷”的聲音在地上滑過，雪很快積在了一起。

002聽得到威茲曼的心聲，也沒敢提示他，身後兩個人一直在門裡盯着他。

威茲曼“砰”的一聲将掃把立住。

002：“掃好了？”

威茲曼：“我怕他們兩個人吵架。”

吵架其次，主要是怕打起來。

002：“不會。”

它又說：“你轉頭。”

威茲曼不明所以，慢慢轉過頭，和門内盯着自己的兩人一貓碰在一起。

002：“他們已經這樣看你快10分鐘了，你不讓我提醒你，就...”

威茲曼：“......”

那兩個年齡小的就算了，怎麼三花貓也在這裡湊熱鬧，它是忘記自己還是一個人了嗎？

威茲曼收起掃把，往診所走去，兩人一貓迅速給他讓開位置讓他進去。

“腿不疼了嗎？”他瞥了眼太宰治的腿。

“可以忍，很好奇芥川醫生在說什麼。”太宰治靠在門旁，晃了晃自己的腿。一動起來，寬大的西裝褲也随風搖擺，被風吹出褲管的形狀。

見威茲曼不贊同的看自己的褲子，太宰治說：“習慣了就不會冷了。”

什麼都沒說，什麼又都說了。

在港口黑手黨裡工作，卻甚至連耐寒的衣服都沒有。要是被森鷗外聽到，肯定會氣暈過去。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太宰治的工資是自高不低。

“待遇這麼差，還在黑手黨裡工作？”威茲曼不知道這個世界太宰治的經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橫濱，更不知道他是怎樣遇到了森鷗外，還加入了黑手黨。

“诶？那芥川醫生願意收留我嗎，除了黑手黨，我也沒有别的去處。要是之後沒有業績，睡大街也是有可能的。”太宰治苦兮兮說。

芥川龍之介瞪大眼睛，沒想到有人會說出這麼...這麼失利的話。

他着急地看向威茲曼。

“喵。”

三花貓也擡頭看向威茲曼。

三人隻見威茲曼走到太宰治面前，蹲下捏了捏他的腿，又站起來，“家裡沒有空房間了。”

“我睡沙發也是可以的哦。”太宰治追加一條。

威茲曼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淺色的眸子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到沒有波瀾。太宰治從那淺色如同玻璃一般的眼珠裡面再次看到了自己。

不是現在的自己。

是小時候的他，像妖怪一樣的自己，用着更出色的演技在裡面表演，卻沒有一個觀衆。

太宰治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突然覺得自己就這麼過來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喂。”他歪頭看向芥川龍之介，“你真的了解芥川醫生是什麼人嗎？”

你知道他是誰，又知道他想做什麼嗎？

為什麼就能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還用一副看危險的眼神看自己。

芥川龍之介疑惑地看他，沒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問，“這重要嗎？”

威茲曼眼裡閃過驚訝，也轉頭看向芥川龍之介。

見老師看自己，芥川龍之介輕咳一聲，“在下沒有讀過多少書，不知道為什麼什麼事情都要讨論重要性和意義。老師收養在下和銀，對我們很好，教我們讀書認字。”

甚至為了保護他，還差點兒去殺人。

他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如果不是老師，在下當初早就凍死在貧民窟之中。對于在下而言，老師的身份絲毫不重要。”

無論有什麼，沒有什麼，對于他而言才是真的毫無意義。

他的人生有銀，有老師，已經足夠了。

芥川龍之介說話時，002在一旁提醒執念值又降了，結果發現威茲曼壓根就沒注意他，感動地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芥川龍之介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攥着拳頭一口氣說完後，喘了喘氣，臉頰早就漲得通紅，不敢看威茲曼，就隻好盯着小咪的背。

然後發覺，小咪這幾天是真養肥了不少。

“還是第一次聽龍之介說這麼多。”威茲曼也有些不知所言。雖然場合不太對，但是還是龍之介第一次面對面告訴他，自己在想什麼。

對于芥川龍之介來說，這意識着什麼，威茲曼比誰都清楚。

“我很高興龍之介能這麼說。”威茲曼重重點頭，又調皮地眨了眨眼，“當然，老師不是壞人，所以，龍之介不用擔心。”

芥川龍之介神情激動地看他，他知道威茲曼是在說那把槍的事。

無論是那個雪夜，還是那把突然被威茲曼從懷裡掏出的槍都是兩個人避而不談的話題。

沒想到老師卻一直記得這件事。

“嗯！”芥川龍之介應道。

太宰治突然感覺自己被踢出群聊一般，明明是他問的問題，結果卻成了師生兩個人解除心理問題的機會。他倒是給别人做了嫁衣。

“還真是健康的感情啊。”他嘴角彎起，低聲道，隻不過怎麼聽都有些酸溜溜的。

威茲曼揉了揉龍之介的頭發，看向太宰治，“你知道我的名字，其實可以不用叫我芥川醫生。”

太宰治猛然擡頭，眼眸瞪得很圓。

“叫我威茲曼就可以。”威茲曼笑了笑。

芥川龍之介聽到這個名字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太宰治明白了威茲曼絲毫沒有對芥川龍之介掩藏什麼。

首領到底找的什麼情報，這麼重要的事也沒有說。

那這樣不就代表，白銀之王真的隻是單純的想找個學生培養一下？

太宰治轉了轉眼珠，“嗯”了一聲，倒是比剛剛看起來溫和了很多。

威茲曼看了眼表，“今天中午出去吃吧。”看向太宰治，“我請客。”

“要吃蟹肉火鍋。”太宰治立刻道。既然任務完成了，吃個飯也是應該的。

芥川龍之介聽到太宰治的話，眼裡閃過驚訝。

老師也很喜歡吃蟹肉火鍋。不過他并不是多話的人，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芥川龍之介也同意這個提議。中午三人外加一隻貓就直奔附近的蟹肉火鍋店。

看到太宰治絲毫沒什麼影響，甚至步伐歡快的腿，芥川龍之介問威茲曼，“他今天上午是在騙人嗎？”

依舊是威茲曼抱着小咪，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少年，“可能确實疼吧。”

到了店内，太宰治絲毫不客氣地點了自己最喜歡吃的，芥川龍之介食量小，沒多點。威茲曼就看着加了幾樣。

“诶，你們也來這裡吃過嗎？”太宰治問。

芥川龍之介看了眼正在和服務員溝通給小咪要餐具的老師，随口道：“老師帶我來過。”

老師帶他來過？

那也就是老師喜歡吃這個咯？

太宰治不動聲色收回目光。

和他的愛好很相似嘛。

火鍋上來後，袅袅熱氣瞬間充盈進這塊空間之中。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太宰治也安靜了很多，專心地吃自己喜歡的蟹肉。

三人吃了兩個小時，才結束用餐。

“龍之介的臉都紅了。”出來後，威茲曼笑着指了指芥川龍之介的臉。

“剛剛太熱了。”芥川龍之介解釋。

“裹好圍巾。”威茲曼不忘叮囑，甚至是看着他裹好了圍巾。

太宰治在一旁看兩人說話，幽幽說，“威茲曼老師把芥川當小孩啊。”

“大家在我眼裡都是小孩子。”

都十幾歲的年齡，在威茲曼面前，可不都是小孩子嘛。

三人步行着回去，小咪突然跳到了芥川龍之介的懷裡。

太宰治悄悄地給這隻小貓比了一個大拇指。

他放慢腳步，走在威茲曼身邊。威茲曼早看到他在三花貓旁邊嘟囔着什麼，看他過來也沒意外。

“你為什麼知道‘津島修治’這個名字？”與其自己苦想，太宰治終于還是單刀直入地問。

他沒有說的是，為什麼那晚要那麼失望地看他，好像他做錯了什麼一樣。

“知道這個名字很奇怪嗎，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威茲曼看他，“隻要存在過，就不可能成為秘密。”

津島修治就是太宰治。

太宰治就是津島修治。

再怎麼變，也無法掩藏。

“我可以告訴你其他的事。”威茲曼停下腳步，垂眸打量着少年眼眸、手腕上的繃帶，臉色盡可能地平靜，“但是必須是你決定為你自己而來的那一天。”

太宰治沒有說話。

這句話對于他來說，過于陌生。

“對了，記得告訴森鷗外，他的演技真的——超級差。”威茲曼沒忍住吐槽，“還有，他要是真的好奇，就親自來問我。”

三個人的演技，真是一脈相承的差。

他都說了，讓森鷗外找自己來喝茶，結果森鷗外也不知道想什麼把太宰治派過來。

到底是誰的主意。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我會轉告首領，他的演技——确實很爛。”

“那句話是真的，不用懷疑。”威茲曼又說。

感覺後面變得安靜，芥川龍之介扭過頭，“诶，那個人？”

怎麼這麼快就消失了。

威茲曼接過小咪。

“有事去忙了，以後會經常見到了。”

他低頭摸了摸小貓頭，低聲說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