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西垂之時,四個小厮的出現解決了這個難題。
他們擡了一張嶄新的木床,還抱着兩床新被子。
不用人指揮,他們就自己把床放進了西側房的南間裡了。
“這些是姨娘吩咐我們送來的,噢對了,還有二十文錢。”小厮掏出銅錢遞給邱芮穎,“二位慢慢收拾,我們先回去複命了。”
“多謝四位小哥!”邱芮穎謝過人,等他們走後,心情大好。
有錢又有地方住,真是天下第一等美事。
自房子收拾好之後,艾真隔三差五就會過來觀光一趟,名義上是來看她的菜和邱芮穎,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樊邺欽雖然每次都冷漠以對,但仍覺得有些鬧心,這個艾真仗着自己貌美,就想勾搭他。
他樊邺欽自小生活在京城,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沒有見過,像艾真這般面貌的充其量就也隻算是丫鬟等級。
别說她是縣令的小妾,就算她沒有嫁過人,她也不是樊邺欽喜歡的類型。
他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必須得想辦法賺錢,然後從這裡搬出去,直到梁振延和雷稷順着他留的記号找到這裡。
隻是每次那個艾真一來,邱芮穎總是在偷偷憋笑,樊邺欽也不知她哪裡來的好心情,她的未婚夫被别的女子惦記,她不止一點反應也沒有,而且還笑得燦爛如花。
好奇怪!
為了躲避艾真那愈發大膽的視線,樊邺欽每天一早就把自己捯饬成地地道道的農民,走上街頭尋找能掙錢的買賣。
隻是就這麼隻有幾個村的上瓦縣,處處是一片蕭條景象,家家都是農民出身,他們自給自足根本無須人手幫他們管理那一畝三分地。
每次他都是空手而歸。
好在邱芮穎早已習慣了,一連過了七天,省吃儉用剩下的錢還有十個銅闆。
明天她決定出去碰碰運氣,但預防有意外發生,她要求樊邺欽跟着她一起去。
樊邺欽正愁怎麼躲開那日日纏着他的艾真,她的提議剛好解決了他的煩惱。
今天出門或許沒看黃曆,到街上才行了百步遠迎面就撞上了之前欺負小乞丐的那個老乞丐。
老乞丐對着他倆不是噘嘴就是瞪眼的,活活一副欠揍的模樣。
氣的邱芮穎想削人,但一想到今天出來是要找活幹掙錢的,她就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樊邺欽冷冷淡淡的,還如以往上街時的樣子,路人們看見他一臉的嚴肅樣,紛紛對他退避三尺。
老乞丐也是慣會挑人欺負的,他噘嘴瞪眼睛的隻敢對着邱芮穎。
邱芮穎吐了口污濁之氣繼續向前,剛走五十步遠,巷口又走出一個冤家,那個賣饅頭的老婦人。
她看見邱芮穎和樊邺欽兩人,眼睛像是覆了霜,嘴巴像是萃了毒,又瞪又斜,又罵又吆喝。
“大家快來看啊,這兩個外鄉人弄壞了我家的籠屜,掀翻了我家的饅頭,還不賠錢,真是喪盡天良,一肚子壞水!”
街上的人聽到動靜都往這邊湊,邱芮穎也不慣着她,刻意說給圍觀的百姓聽,“縣令早已結案,更何況黃狗的主人另有其人,要賠償你也應該找她要才是!”
“我不管,我說是你們就是你們,快賠錢來!”老婦人哪裡敢朝縣令的愛妾要錢,她隻好訛上這倆外鄉人,要将無賴進行到底。
樊邺欽握了握手上的寶劍,似在隐忍。
圍觀的七八個人也無腦似的幫着老婦人要錢,他們七嘴八舌的,“不給錢,就不讓他們走!”
又來幾個附和的,“對,不讓他們走!”
老婦人更是趾高氣昂的掐着腰擋在邱芮穎面前,差點将手伸到邱芮穎的臉上。
樊邺欽的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
“不講理是吧!想要錢是嗎?那就一起去縣衙吧!”邱芮穎也懶得再和他們講理。
一聽要去縣衙,老婦人臉上頓時晦暗了,嚣張氣焰也肉眼可見的下降,隻是擋路的身子并未挪動半分,但嘴上仍舊倔強,“就算到了縣衙你也得照樣陪我二兩銀子!”
就在此時,街頭一陣凄婉的唢呐聲響起。
樊邺欽松開劍柄,尋聲望去。
大街上,穿着白孝衣的人們朝天空撒着紙錢,哭聲一陣兒蓋過一陣兒,他們身後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後面緊跟着一群哭哭啼啼的白孝衣婦人和孩童。
邱芮穎看到這一幕不禁感慨,棺材裡面那人的幸運,這麼多人為他送行,這麼多錢為他鋪路,想必到了陰曹地府他一定能喝上孟婆湯,投胎個好人家的。
哎!想想她自己以往那窮苦的經曆,以及被陰間小鬼欺負的場景,心中感觸橫生。
有錢就是好啊!
本來圍繞在邱芮穎身邊的人們立即丢下老婦人,紛紛跑向送葬的隊伍那邊看熱鬧去了。
有時候一個人的葬禮,會是一群人無聊時光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