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道:“你這麼看着我,我吃不下。”
他哭笑不得地摸摸下巴:“行行,我不看你了,你好好吃吧。”說着他把目光轉向窗外。
我又低下頭繼續吃飯。沒過幾秒鐘,我感覺到他的目光又轉回來了。這次我也懶得去抗議,反正再過一小會我就上飛機了,他願意看就看吧。
我用叉子叉住一塊牡蛎肉放進嘴裡,剛嚼幾口又聽見趙海北說:“我怎麼記得你以前不吃牡蛎。”
我看看他:“我吃的,你記錯了。”
他笑笑,看着我的眼睛說:“你知道我小時候第一次想吃牡蛎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一篇法國小說。”
我說:“《我的叔叔于勒》?”
他眼睛一亮。
“你怎麼知道?”
我苦笑:“大哥,我們兩的語文課本是一樣的。”
他呵呵笑起來。那久違的燦爛笑容讓我一瞬間有種恍惚的感覺,因為他笑起來實在太好看,而且和記憶中的他一模一樣。
他笑着摸摸下巴:“我跟你情況不一樣。我們那個地方沒什麼海鮮,吃不到所以會好奇。”
我說:“我們家也不怎麼吃。南京不産海鮮,都是外地運過來的。”
他說:“是嗎?我以為你們那兒的人天天吃海鮮。”
我苦笑:“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他又笑兩聲。我把盤子裡最後一點東西吃完,把空盤子給服務生收走。趙海北站起來對我說:“你去幫你拿點咖啡。”
我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他已經轉身離開。
我目光跟着海北的背影,隻見他走到甜品區轉了幾圈,最終停在一個餐盤前面夾東西。
夾的時候,他身後有個金發碧眼的小哥頻頻轉頭看他。看了一會,那小哥終于鼓起勇氣,走過去在海北肩膀上輕拍一下。
看到這一幕我突然覺得有點無趣,又把目光移回自己的餐桌,把盤子裡剩下的牡蛎肉吃完。
過了大概半分鐘,趙海北又回來了,手裡端着兩個小盤子,都放在我的面前。一個盤子裡是兩杯咖啡,另一個是些五顔六色的小甜點,泡芙,馬卡龍,蛋撻什麼的。
我說聲“謝謝”,用眼神往拿餐區一瞟,那個金發小哥已經不見了。
他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我因為還要加糖,動作比他慢一點。
等我喝的時候,趙海北接到一個電話,說了一大堆工作上的事,我聽到他說“明天出差”,“媒體會”,還提到他們CEO的名字。
等他挂斷電話,我問他:“你明天要出差?”
“嗯,”他點點頭。
“去哪裡?”
“美國,那邊要開個發布會。”
“哦,”我喝一口咖啡:“事情都準備好了吧?”
他揉揉眉頭:“差不多了,還有新聞稿沒改。我一會在飛機上改。”
我看到他臉上隐藏不住的疲倦,忍不住對他說:“你這麼忙就不應該過來,這一來一回的還浪費你很多時間。”
他看看我,說:“這兩天是周末,本來就要休息的。再說...”
海北停頓一下,拿小勺子在咖啡杯裡轉了兩圈。
“再說,我也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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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這句話心裡一顫,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酸,心酸中間又夾雜着心灰。
我擡頭看看海北,反問他:“我有什麼好看的。”
他的勺子還在杯子裡打轉,也不擡頭:“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我挺好的,”我說。
他“嗯”一聲,沒說話。
我又問他:“你呢?”
“我還行吧,就這個樣子,”他悶悶地苦笑一下。
我不知道說什麼,又沉默地與他對坐一會。海北問我:“你這次來了幾天?”
“來了一個禮拜。”
“有見誰嗎?”
“見了幾個朋友。吳非你認識的,他現在在利物浦上班。我到他家裡吃了頓飯。”
“嗯。”
“還有郭師兄,我本來想找他的,但是後來行程太緊了,就把他漏掉了。”
“我知道,”提到郭師兄,海北的語氣輕松了些:“郭師兄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你沒找他吃飯,他很生氣。”
“是嗎?”我有點緊張。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