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我沒勸你……”他好心提醒,“在肖宇航面前少提這個名字,人一點就着。”
程濯的手懸在半空,虛虛地舉着屏幕未滅的手機問:“……那江泊洲現在呢?”
這段甯哪知道,畢竟他也是聽别人說的八卦——不保真。
“估計不會回來了吧。”他有些得意地哼笑說,“天道好輪回,誰讓老肖往日欠了太多情債,該!”
程濯想起那晚在走廊盡頭聽到的話,嚴爵曾勸他“别分不清是非好歹,錯過對的人”。
這說得是自己嗎?
他自暴自棄地揣摩着:在肖宇航的心裡,江泊洲才是那個真正對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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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程濯參加課題組成員的聚餐。
他的導師謝老今年就招了兩個新人,一男一女,都是海大出來的。
席間,有學長半開玩笑地打探程濯是不是單身。
從海城這麼好的地方輾轉來到雲城,換做一般人早就跑了。
程濯抿着唇微笑,坦言自己還年輕,隻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學業上。
這話讨得導師的歡心,老人家滿面紅光地贊許他有上進心,是個能成事的。
飯後,學長開車負責将導師先送回去,熱熱鬧鬧的場子一轉眼就散了。
程濯揮别衆人,獨自站在路口吹了會兒風,等車的間隙兜裡的手機響了。
段甯嗓門奇大,沖着話筒一陣怪叫:“欸……你說巧不巧!江泊洲回國了!”
他說起下午和姐妹聊天的八卦,開始滔滔不絕。
當年江家父母帶着孩子出國進修并不是幌子,也不曉得他們認識了哪路神仙,九轉十八彎地将兒子江泊舟拜在某位知名鋼琴大師的門下。
如今江泊洲學成歸國,搖身一變成了大師的關門弟子,身價直逼七位數。
程濯默默聽着,心底卻是五味雜陳。
“新聞我都看了,别說……長得還挺人模狗樣!”段甯意猶未盡:“發給你品鑒品鑒。”
晚風裡夾雜着幾絲桂花的幽香,程濯的鼻炎開始犯了,深吸幾口涼氣後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他坐在路邊,茫然地點開段甯甩過來的鍊接。
标題十分醒目。
[——留美鋼琴王子榮歸故裡,??将音樂之美帶給家鄉人民。]
标題下附帶着一張主人公獲獎的榮譽照。
鏡頭裡,江泊洲身穿一套白色西裝,風度翩翩,眼角含笑,紳士又禮貌。
他面朝台下揮手與觀衆緻意時,猶如一位優雅的王子,渾身都散發着讓人迷戀的光輝。
難怪肖宇航會對他念念不忘,程濯如是想到。
思及此他更覺挫敗,心神恍惚地從飯店一路走回了家。
朦胧的燈光灑在路面上,将程濯的身影拉扯得十分纖長。
站在家門口掏鑰匙時,屋子裡的動靜引起了程濯的注意。
客廳裡亮着燈,他木着臉把随身物品扔在茶幾上,轉而去敲浴室的門。
肖宇航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招呼都不打直接跑過來。
若是有需求,也應該提早通知才是。
程濯瞥見他扔在玄關的行李袋和相機包,猜想這人大概是剛結束完工作就跑來了。
他忽然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連主心骨都沒了。
一邊因為肖宇航的意外到來感到驚喜,一邊又不想看到他擺出這副理所當然的态度。
浴室裡的人沒有讓他思考太久,洗完澡直接出來了。
“沒有打擾你吧?”肖宇航擦拭着頭發,露.骨的眼神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
程濯決定不問,仍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沒有。”
他徑自走進浴室,不等肖宇航回應,直接上了鎖。
十多分鐘後,玻璃門被人敲響。
“怎麼了?”程濯從裡頭出來,無言地看着面前一臉盛怒的人。
隻見肖宇航冷着臉孔,暗自咬緊牙關,将手機怼他的面前,極力克制地問:“你怎麼會還跟段甯有聯系?”
程濯了然一笑,表情很無辜:“他是你的朋友啊……是你介紹給我的,不會忘記了吧?”
肖宇航當然記得。
他想說的是,段甯這人極其崇尚享樂主義,有啵就打,有愛就做,圈子裡的名聲早就臭了!
更别提他交往過的曆任“男友”各個不靠譜,分手時為了錢财撕破臉皮鬧得人盡皆知,險些釀出慘案——自己早就退避三舍了,怎麼他還傻乎乎地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程濯盯着他看了許久,語氣有點悶悶不樂:“你到底想說什麼?”
肖宇航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結束完工作馬不停蹄地過來找他,才發現家裡居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從沒打算過問程濯的去向,或者跟誰在一起,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家,之類的。
他們之間不是那種能過問行程的關系,相反地,連留宿這種事,還得程濯的點頭才行。
肖宇航不想承認的是,剛才他提問時,程濯那句冷冰冰的“沒有”猶如一擊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
肖宇航又不傻,自然能看得出程濯眼底流露出的嫌惡神情——他這是在發哪門子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