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恒垂着眼皮,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頹喪感:“我沒事。”
他搖着腦袋苦笑:“不管怎麼樣,我先替Acacia跟你道個歉。”
事畢,周思恒絮絮叨叨地和他解釋起了Acacia的事。
去年夏天,他們倆在中間人的介紹下相互認識。
彼時周思恒眼裡的Acacia是一位熱情開朗,帶着幾分小聰明的年輕人。
而他看重Acacia最主要的一點是:他跟自己從前交往過的對象有着相同的氣質。
兩個人相見如故,共同度過了一段甜蜜的熱戀期。
今年年初,周思恒的長輩在國外病故,這讓他本打算在國内常駐的計劃也被打亂。
臨行之前,他跟Acacia承諾最晚一周就能回來,并安慰Acacia不用太擔心。
Acacia心裡有想法,生怕他一走了之,隻說“你要是不回來,咱倆這就算完了”。
說到這兒周思恒笑笑,語氣中透出幾分自嘲。
“我以為隻是他一時氣話,并沒有放在心上。”
處理完喪事後,周思恒并未如約回國。
起初的半個月裡,他給Acacia打了無數通電話,Acacia卻一概不接。
周思恒委托了身在國内的朋友主動聯系Acacia,并向他解釋了自己短時間内無法歸國的緣由。
Acacia聞言,壓根沒給對方辯駁的機會,直接挂斷了來電,将号碼拉進了黑名單。
似乎是認清了現實,周思恒不再執着。
處理完手頭所有的麻煩後,他才不疾不徐地決定回來。
或許是被上一段戀情傷透了心,周思恒不再落腳于海城。
在友人的介紹下,他結識了嚴爵,而後又通過嚴爵認識了程濯。
說到這,周思恒語氣鄭重,就差舉手向天起誓:“當初跟Acacia分開,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他以為跟自己Acacia的感情已經告一段落,可在Acacia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我沒有必要欺騙你,也不想傷害他。”
周思恒懊悔地抱住腦袋,為自己的失策感到抱歉:“小濯,你能原諒我嗎?”
程濯沒想到事情的經過居然是這樣的。
難怪那晚Acacia對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吃了——原來是把自己當做眼中釘了。
“小濯,你能原諒我嗎?”周思恒追問,眼裡流露出懇切的神情。
程濯不是聖母,被人胖揍一頓還能說出安慰人的話。
“思恒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看這架勢,他跟Acacia之間是牽扯不清的,程濯想了想又說:“你們會複合嗎?”
周思恒聽到這話,表情變得相當精彩。
他左邊的眼窩泛起一片青紫色,乍看過去很能唬人。
程濯想不通Acacia怎麼會下這麼重的手。
他盯着那塊可怖的痕迹,内心竟然生出幾分劫後餘生般地慶幸。
周思恒沒有即刻回答。
這讓程濯的問話無意間表達出一絲咄咄逼人的氣勢。
兩廂猶疑,彼此都在衡量着問題背後的意義。
就在這個不合時宜的節骨眼上,程濯沒想到會迎面碰上來店裡就餐的肖宇航。
肖宇航的頭發被啫喱水固定出好看的形狀,身上西裝革履,一副精英商務範。
除此之外,他的懷裡還抱着一束明豔的郁金香,像是要參加某場答謝會。
看到程濯與周思恒對面而坐地出現在餐廳時,他沒有上前打招呼。
肖宇航步履匆匆地往樓梯口走去,似有要事纏身。
這廂,程濯提出的問題還沒得到解答,周思恒起身便往衛生間走。
程濯枯坐在位置上等了片刻,腦海裡閃過的卻是剛剛肖宇航出現的畫面。
這是他第一次看肖宇航穿正裝。
他一定是個非常自信的人,仗着自己長了副好皮囊,抱着花束招搖撞市地吸人眼球——真是不安分。
又過了一會兒,周思恒回來了。
他叫住程濯,又問你猜我剛才在樓上碰見誰了?
程濯搖搖頭,表情平靜地似乎對這個話題沒半點感興趣。
兩人一道往外走,周思恒自問自答:“是見過的朋友,上回你過生日他也來了……”
程濯不想再聽了。
心虛的時候眼睛不敢多看,兩隻手也不知道該怎麼擺,最後隻能加快腳步逃似的跑了出去。
九月的雲城天氣好得不得了。
秋風掃過,葉子飄飄蕩蕩地落下,轉了個彎,最後掉在了他的腦袋上。
程濯伸出手撚開礙事的落葉,心頭像是被什麼情緒猛烈沖擊了一下。
他慢慢轉過頭,去看身後跟上來的周思恒。
這時,程濯的嘴角沒由來地繃得緊緊地,對周思恒說:“……你們聊了什麼?”
說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叫人不易察覺地等待。
周思恒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他聳了聳肩,還有心情開玩笑:“他臉色很臭啊,我問他最近怎麼樣,他頭也沒回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