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濯垂着眼皮,雙手也是規規矩矩地擺在身前,沒有半分逾矩。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江泊洲怎麼來了?他來找我做什麼?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别緊張啊。”江泊洲扶着方向盤說,你這樣我還怎麼問你。
程濯微微一怔,回過頭看着他說:“你想問什麼?”
“和宇航分手以後,你們還有沒有聯系?”
江泊洲開門見山地直指關鍵:“你隻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
程濯皺起眉,感覺到被深深冒犯。
上一個因為肖宇航過來質問自己的還是Dolly——江泊洲的态度比Dolly更嚣張。
很顯然他成功了。
程濯因為這句話,惱羞成怒地紅了臉。
“與你無關。”
“你不說我也知道。”
程濯神色複雜地盯着他。
江泊舟随即扔下一顆定.時.炸.彈:“那晚在希爾頓,給宇航打電話的人是你吧?”
程濯的腦袋嗡地一下,像是短路了,沒有半點反應。
他知道江泊舟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肖宇航第一次主動聯系自己,他千裡迢迢地買了車票從雲城趕赴海城,隻為了簡單見他一面。
車子繞了一圈,最後又繞回了程濯居住的小區門口。
江泊舟用最快的速度停好車,換了空擋。
他用正視的目光打量着程濯,一字一句地說——“我早就知道,即便回來也不可能再讓他回心轉意了,但我就是不想讓你倆重歸于好。”
江泊舟故意笑了一下,神色很輕蔑地:“你知道為什麼嗎?”
果不其然,一聽到這話,程濯的表情馬上就變了。
江泊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更大聲了:“可憐的小家夥,你這麼簡單……怎麼能是他的對手啊?”
他也顧不得程濯願不願意聽,自言自語地說起了這些年留學海外的經曆。
說是留學,除了頭一年接受肖家的救濟後過得安穩些,之後那幾年的日子依舊過得捉襟見肘。
江泊舟感覺到命運和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背叛了一切換取來的“幸福”,僅僅隻維持了這麼短的時間。
如同童話裡的灰姑娘,午夜的鐘聲響起時,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泡影。
他的夢想,以及初戀。
程濯零星聽了兩句。
第三句話裡蹦出一個自己不太願意聽的人名時,程濯沒控制好神色,“你說完了嗎?”
江泊舟頓住,警覺地望着他問:“你不想知道?”
鬼才想知道這些!程濯覺得自己的壞脾氣要來了,拿出當初怼Dolly的那副口氣,虛張聲勢道:“我該走了,再見。”
門把手輕輕一推,他的腳步緊跟着下了車。
江泊舟乘勝追擊上前攔住他:“等一下!”
“你想幹什麼!”程濯大聲叫道。
在對方不懷好意地進一步靠近自己時,他做出防備的姿态,警覺地和江泊舟保持安全距離。
江泊舟閱人無數,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虛。
當下沒有戳穿不說,反倒是有些同情起了程濯。
打從第一次見到他時,江泊舟心細如發地察覺出了他和肖宇航之間詭異的氣場。
那頓晚餐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他甚至願意坐下和程肖二人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從他和周思恒的對話中,江泊舟意識到了自己與程濯之間的差距。
他的内心很煎熬,很憤懑——在旁人眼中,自己是為萬人敬仰的鋼琴王子,優雅貴氣,可望不可即。
當他看到肖宇航注視着程濯的眼神時,流露出的眷念和不舍,是曾經隻在自己身上才有的。
“小可憐——”他忽然起了個壞心思,叫住程濯提醒說:“相信我,肖宇航是不會愛任何人的,他愛的永遠隻有他自己。”
程濯覺得無聊透頂。
或許從一開始答應坐上他的車起,自己就是在做一件無聊的事。
而他現在還要眼巴巴地站在原地,無條件地接受江泊舟滿滿的負能量。
這讓他看起來像個傻子,程濯動了動腿,知道自己真的該走了。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件你可能感興趣的事情吧——”
江泊舟啞着嗓子,聲音很低地問道:“你聽過‘City lover’這個概念嗎?”
程濯當即手足無措地怔在原地。
他很想保持鎮定地當做什麼都沒聽見,最後卻還是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什麼意思?”
江泊舟挑了挑眉,如約以償地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面,自尊心得到巨大的滿足。
“你可以在每個城市擁有一個準男友,他享有整個城市的壟斷權。”
“在你出差旅行的時候,他就是你的happy weekend boyfriend,你來到他的城市也是一樣。”
說到最後,江泊舟按捺不住雀躍之情,悶聲笑了起來:“你猜猜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他故意刺激程濯:“我現在開始有點同情你了……小可憐,你被騙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