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他死了,劉姝君有點難過。
他很愛我,那我愛他嗎?
不清楚。
這悲傷來的快,去的也快,沒有在心中留下一絲痕迹。
狄族人都看着呢,我死了丈夫,趕快哭啊。
然而,直到葬禮結束,一滴眼淚未曾落下。
劉姝君明白父親看那些妃子的感受了,這與生俱來的涼薄,好殘酷,沒有任何愧疚和柔情,隻有冷酷的利用。
沒過幾天,傲初的兒子,傲暴,即位了,按照狄族的習俗,老王所有的妃子都成了傲暴的,劉姝君也不例外。
18歲的小夥子,年輕氣盛,看她像在看一匹難訓的烈馬,隻想着征服。次日清晨,劉姝君疲憊的起來,渾身疼。
體驗還不如他爹。
草原已經不能滿足新狄族王傲暴了,他想要更大的土地,更多的女人,戰争又開始了,劉姝君的苦日子也來了。
皇叔劉祿福,昏庸無能,在代地當諸侯王時,打起來很容易,劉姝君隻是被傲暴拉到軍隊前面挨罵。
後來,三皇子劉赤來代地當諸侯王,英明神武,打起來就難了。劉姝君被綁在木架子上,傲暴要求士兵打她,沒人敢對紅蓮神女動手,他便自己拿起了木杖。
喋血暈過去前,劉姝君看着自己的新丈夫,笑了笑。
如此年輕,如此強壯,卻又是如此的狂妄。
他會輸的,而且會死的很慘。
所有皇子裡,劉赤最像父皇,死掉一個皇姐罷了,他怎麼可能因此退兵?當報複來臨時,整個狄族都會從草原上消失。
好在,老天還是眷顧劉姝君的,幾次被綁上木架,都沒死,活到了25歲。這幾天,傲暴心情好了很多,劉姝君也能喘口氣了。
早上,飛羽地,天蒙蒙亮,狄族人都在忙着準備祭祀場地。
劉姝君起來梳洗,烏黑油亮的頭發用金钗盤起,額頭上的紅蓮顯露。和狄族的女子們相比,她的飾品很多,都是出嫁時帶過來的。傲暴的妃子們已經在商量,等她死後,這金钗該歸誰了。
要劉姝君看啊,自己的嫁妝最後肯定全部歸太後瑷珍。說來也可笑,老狄王傲初活着時,她們是情敵,老狄王傲初死了,她們成了婆媳。
丫鬟翠柳跑進帳篷,高興的大喊:“娘娘!代國派使團過來了,還帶了好多禮物,叫您過去呢!”
代國?是劉赤派來的人……
他們來找我做什麼?
劉姝君當然不相信,那冷酷無情的皇弟忽然在乎起她的死活了。而且狄代斷交很久了,他們怎麼會來飛羽地?
纖纖玉手拿起梳子,緩緩梳開兩鬓的碎發,思路變得清晰,線索逐漸鍊接在一起,劉姝君嘴角微微上揚,想明白了。
哦……是有人告訴劉赤,傲暴正在飛羽地祭祀呢。
他居然沒有直接派兵殺過來,不像以往的作風……是有新的謀臣幫他出主意了嗎?
見劉姝君還在打扮,翠柳着急了:“娘娘!您别梳了,發髻已經夠漂亮了!快去吧!代國終于對您示好,抓住這次機會,您給代王劉赤說說這邊的情況,讓他别對狄族用兵了,以後娘娘……就不用被王責備了……”
說着說着,翠柳哽咽落淚。
劉姝君失寵後,帶來的丫鬟仆從一起受罪,傲暴心情一差就要殺他們,每次都是劉姝君頂上去,把他們救下來,自己挨打。
疼痛對于劉姝君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早習慣了,就算給這些人賣個人情了。
将來死了,起碼還有人幫她埋屍,她不想被草原上的野獸啃沒了。
“哎……你又哭。”劉姝君起身,用手帕擦擦翠柳的面頰,“好了,好了,我去便是了。”
翠柳喜笑顔開,眼睛彎成月牙,兩個小酒窩出現。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做什麼表情都很甜很可愛。和劉姝君的十六歲,截然相反。
兩人走出帳篷,門口停着一架轎子,很簡易,相當于木椅子兩邊綁了兩個長木棒。當初她嫁過來時,坐的可是八擡大轎啊,而現在那台轎子在太後瑷珍那邊。
輕撩起長裙,劉姝君坐上轎子,仆從抓起木棒抗在肩膀上,朝前代國使者的落腳處走去。
清晨的微風吹拂着,有些涼,劉姝君拉進衣袍,擋住風,臉上挂着恬靜的微笑,桃花雙眼妩媚而寒冷,如同冰封的湖水。
她不想見劉赤的使者的,因為戰争不會為她停止,她情願就這樣驕傲的死去。
但是,好奇心這東西,一旦滋生,就按耐不住了。
到底是何人讓自己的皇弟發生變化?
我這生命如殘燭,無趣又短暫,讓我見識一下那别樣的靈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