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别的招嗎?”
“沒有,準備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前面會是什麼。”
“有時候不知道反而好,明知要滅亡還要獨活才痛苦。”尋耐皺着眉頭陷入了沉默,片刻後擡頭說道,“你也是個君子,我告訴你個秘密,我最走投無路的時候跳過湖,你一定要試試。”
北彌:“什麼?”
尋耐:“就是王寝邊上的那片湖,我當時從一塊白色的大石頭旁邊跳下去的,想着就算淹不死我,那群狄族見我髒了他們的聖湖,把我撈上來也會打死我的,我真不想活了,結果我沒死,可能這就是天意吧。”
為什麼尋耐要說這麼奇怪的話?北彌有些懵了,湖是怎麼東西的隐喻嗎?
“老先生,我不明白……請賜教……”
“不明白啊。”尋耐拿起趕羊棍在空中畫了個圓圈,“那你記住了,天意是個圓,是循環往複,是生生不息,就像我已經老了,而你正年輕。但是生命的循環又有不一樣的地方,因為我走過的路,你不用再走一遍了。”
說完尋耐笑了笑,就幫到這了,後面看這小子自己的悟性吧。尋耐帶着婉婉去喊人分肉了。
北彌看到來幫忙的有代國人,也有黃頭發的西域人,狄族抓了很多國家人做奴隸,尋耐能快速切換多國語言,和這些人交流起來沒有障礙。
在尋耐的組織下,分肉進行的很順利,秩序有條不紊。
剛才的對話,北彌還是想不明白,自己實在沒有什麼朝堂經驗,而尋耐那是朝堂老謎語人了。
北彌拉着劉赤問:“大王,他是什麼意思啊?”
劉赤搖搖頭。
連劉赤這種11歲起就加入權謀鬥争的君主都不明白,北彌更無法解讀了。
可一提秘密,北彌就激動,搞不好尋耐真告訴了他,如何不費一兵一卒制服狄族。
回去要清空大腦,好好的,專注的,認認真真的複盤一下對方說的話!
正和劉赤往回走,北彌忽然注意到一個髒兮兮的少年跟在身後,對方一直保持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臉上挂着血,見北彌回頭了,瑟瑟發抖,佝偻着背,驚慌失措的樣子像想要躲藏起來的小狗。
哦,差點忘了,剛才順手救了個奴隸少年。
“你過來。”北彌命令。
少年小跑着過來,撲通一下跪在北彌面前,姿态極為恭順,深怕惹得北彌不高興。
然而,北彌就是想要不高興,他猛撩起衣袖,後退一步,冷冷道:“怎麼這麼不懂禮數!又要弄髒本官的衣袍嗎?”
少年被吓壞了,連連磕頭:“主人不要生氣!我再也不敢了!”
“哼!這麼難教養,本官要你何用!”北彌從車上拿起一塊肉和一個餅子,扔給少年,“不要跟着我,自身自滅去吧。”
大營裡都是忠于劉赤的代國人,而這少年誰知道是什麼成分,弄回去了,不好處理。
北彌以為少年會拿起東西立刻跑掉,結果對方還跪在地上,雙手捧着食物,眼淚啪嗒啪嗒的一直落,哭的很傷心。
“主人,我、我會好好學禮數的……”
淚水沖掉臉上的污泥和血迹,北彌這才看清少年長什麼樣,挺白淨的,五官小巧,眼睛圓而大,睫毛濃密,黑溜溜的,真像個小狗狗。少年說的狄語,不是代國人,但也不像普通的狄族人那樣皮膚黝黑。
這哭的凄慘的,感覺要被纏上了,北彌故意高傲的說:“太晚了,你沒有資格做我的奴隸。”
少年問:“怎麼樣才能有資格?”
北彌冷笑一聲,打趣說:“你要是能把齊齊激關箱子裡,也許我會考慮一下。”
這是一個奴隸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說完北彌甩袖而去。
少年沒有追上來,跪在原地,等北彌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才起來。
今天北彌發了十七車的食物,尋耐又分的公平,奴隸們都很開心,見貴族們都離開了,奴隸們的膽子大了些,偶爾唱兩嗓子歌,跳兩下舞。那代國使臣感覺很高貴,難以靠近,但是給他們發了這麼多的食物,每個人心裡都對他又敬又怕。
少年穿過人群,跑到箱子前,用指節敲了敲。
女人探出了頭,看着少年頭上的傷,掉眼淚:“阿寶,你怎麼又傷成這樣了。”
“曦姐,我沒事,這個餅子和肉給你。”
“那你吃什麼?”
“将軍不要我了,我不用回去挨餓了,晚上可以去翻垃圾。”
“垃圾有很多人搶,其他人打你怎麼辦?”
“不會的,我現在是代國使臣的奴隸,他們都不敢得罪使臣,也就不敢打我了。我好好表現,以後主人說不定也會把曦姐買下來,我們就能團圓了!”
“嗯,好!”
雖然現在北彌不要他了,可又不是當衆宣布的,他還能假裝自己有主人。
少年回憶着和北彌短暫的對話,那是才是真正的貴族,永遠那麼高貴典雅,耀眼到自己都不敢擡頭直視,連呵斥他的聲音都那麼好聽。
父親雖然給他起名字叫阿寶,但是他從來沒有被哪個主人寶貝過,總是被賣來賣去,價格越來越低。
但是北彌不一樣,今天碰髒了北彌的衣服,沒有打他,就放他走,阿寶心裡暖暖的。
北彌一定是個好主人,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動起來,說不出來的吸引人。如果要選一種死法,他想要在那雙手裡窒息,而不是死在箱子裡。
嗯,就這麼決定了,先完成新主人的任務吧!
阿寶盯着自己布滿老繭的雙手,父親教的殺人方法都還記得。齊齊激總在吃東西,長得很胖,很難放到箱子裡,切成小塊應該就可以全放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