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再次安全地從天幕回來,最開心的人莫過于姜王後。殷郊剛剛醒來,就看見母親守候在床邊,緊緊地望着自己。
殷郊睜開眼,第一時間内視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好消息,他在天幕增進的那一點修為,如數反饋在了他原本的肉身上。這個發現,讓殷郊歡喜不已。
殷郊這邊吃過晚飯,王弟殷洪抱着一把畫戟,在天子的殿門口揮舞了一番。
殷郊走出殿門,站在滴水檐下,欣賞了好一會兒殷洪的表演。直到殷洪累得滿身大汗,停下來呼哧呼哧喘粗氣,殷郊才樂呵呵地詢問他要做什麼。
殷洪費這麼大功夫,等的就是王兄這句話。小殿下拖着沉重的畫戟,來到殷郊跟前行禮。
殷洪行禮後沒有兜圈子,直白地與殷郊撒嬌道:“王兄能不能召臣弟入天幕。臣弟想要開開眼界。”
殷洪原本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但是今天姬發主動向殷郊推薦姬旦,殷洪看到後忽然心癢難耐起來。
殷郊心裡冷笑,殷洪這小子殿前獻藝,果然是要起幺蛾子。
大王闆起面孔,用兩根手指頭在同胞弟弟的額頭上戳了兩下:
“想什麼呢?你比我年歲還要小,你我兩個一起進去,是想讓大商的臣民一起看咱們兩個坐在車裡,大眼瞪小眼嗎?”
殷洪嘟了嘟嘴:“王兄不是每次進入天幕,都能召喚三次嗎?我也不多占時間,你隻留一個半個時辰,讓我進去瞧瞧麼。”他瞅着那個沒腿,還能跑得歡的機器人“寶寶”就很感興趣。
殷郊聽着殷洪的話,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就在殷郊準備同意的時候,他忽然改變了主意,直接搖頭拒絕了殷洪。
殷郊歎了口氣。先王死于天幕,這是全大商都知道的事情。他們的舅舅與西岐的世子進入天幕,都是緊着時間做事。為了節省一點時間,姬發連遠在西岐代父管理西方二百諸侯的姬旦,都推薦到了他這個大王面前。他絕不能為了一點私情,将弟弟召入天幕。
殷郊清楚,他若那樣做,縱然舅舅他們不在意,天下人亦會覺得他這個剛剛登基的君王,是個輕浮好樂、偏袒私情、不知輕重的人。
殷洪沒想到,一向寵愛自己的王兄,竟然會拒絕自己。二殿下頓時生氣起來,扭頭背過身去,不願意再理會兄長。
殷郊瞧着弟弟的模樣,也有些不爽。他卻是沒辦法真對這個弟弟生氣。
殷郊緩了緩臉色。他揮揮手,叫宮人都退下。
殷郊擡手落在殷洪的腦袋上。他對這個年幼的弟弟吐露真心道:“你我是一母同胞的手足,有些大逆不道的話與你說,孤也不怕什麼。”
“父王那三次在天幕的表現如何,你心知肚明。父王是半點經驗都沒有留給孤與你。”
殷郊仰頭,向黑屏狀态的天幕看去,神情戚戚:“孤每次進入天幕,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任性。我不是害怕自己死在天幕裡,卻擔憂如同父王那般,死得毫無意義。”
“王弟,你要進入天幕,何愁日後沒有機會?孤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裡面了。”
殷洪身形一震,慌忙轉身,大聲反對道:“不可說喪氣話,王兄絕不會像父王那般!”
殷郊視線落在弟弟稚嫩的臉龐上。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論如何,隻要孤進入天幕,你都要好好地看着,記住孤在裡面做的所有事。即便孤死了,也是給你積累了些經驗。”
“大商的王位不缺人,但是母後隻有你我兩個孩兒。”
殷洪不再叫囔。他面色羞愧地低下頭。
沉默半晌,殷洪聲音帶着沙啞,答應道:“你莫再說這樣的話了。我答應你,不再胡鬧,乖乖地看着,把王兄在天幕裡做的事,說的話都記在腦子裡。”
殷郊見殷洪懂事,欣慰地在小家夥的肩膀上拍了拍。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殷郊笑着安慰殷洪道:“方才是我悲觀了。凡是利劍俱有雙刃,天幕是喪命門,亦可能成為大商恢複往日盛日的契機。”
殷洪心知兄長是在安慰自己。他也不願意殷郊更加難受,隻能裝作不知道這一點,不去拆穿殷郊。
翌日一早,殷郊剛剛早起,正在吃早食的時候,黃門官忽然傳話進來,說有一名小童,自稱九仙山門下弟子,名喚白雲,正領着西岐四公子在王宮大門外求見天子。
殷郊心中驚訝,很快明白,極可能是回去仙山的師父,瞧見天幕裡姬發和他的交談,擔心姬旦身在西岐,趕往不及誤了他這個徒弟的大事。所以師父特意派遣門人,将姬旦帶來了朝歌。
殷郊對師父的關愛之情十分感激。他連忙吩咐身邊奉禦官,去将九仙山弟子接入宮中翠霞殿。
殷郊快速吃完早點,稍作休整,趕緊地趁着上朝前,先去和白雲相見。
白雲不是廣成子正經門徒,僅是侍奉在仙人身邊的雲中精靈。白雲童子見到殷郊,恭恭敬敬地稱呼了一聲“師兄”。
白雲童子攜來姬旦的緣由,與殷郊猜測的絲毫不差。童子不願在人間多呆,将人交給殷郊後,便向殷郊作揖作别。
殷郊沒有勉強留他,隻讓宮人取了一些珍貴的藥材交給白雲童子,叫他轉交師父。
白雲童子化作一道煙雲離開後,殷郊與姬旦簡單說明了天幕的情況。
姬旦的樣貌不同于伯邑考的明麗奪人,與姬發的相貌略有三四分相同,卻不比姬發棱角分明的臉龐英氣逼人,多了幾分文氣。
殷郊看出,這位西岐四公子絕對不是一個文弱書生。這人若是上了戰場,與敵厮殺絕對不在話下。
殷郊點了侍駕官,吩咐将姬旦領去顯慶殿,與他兩個兄長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