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抿了抿唇，他并不覺得青年天子下達這樣的命令，是在無的放矢。他心中略一思索，趕在天子開口催促前，擡手十分利落地解開了衣帶。

上衣全部脫去，姬發忍着心頭的羞恥，轉身向帝王展示自己的後背。

然後，姬發聽到青年天子輕輕抽氣的聲音。緊接着，天子發出一聲困惑：“怎會如此？”

“難為愛卿了。”殷郊看了兩眼西岐二世子結實緊緻的後背，而後收起視線，示意對方将衣服穿回去。

姬發快速将上衣穿戴齊整，而後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這才向天子探求情況。

待他的求問的話語出口，姬發發現天子的眼神再次變得古怪起來，甚至連那張豔麗得過分的臉龐都似乎扭曲了一下。

姬發看見天子輕輕地歎了口氣，而後殷郊搖着頭，背過身去。就在姬發疑惑之際，青年天子十分坦然地解開衣帶，将自己的後背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月光如練如洗，姬發被猛然闖入視野的白皙背脊，震得呼吸差點停止。

商人膚白，王族尤勝。天子的後背在月光的染昧下，白得發亮。

姬發瞳孔微張，目光落在帝王的後背上，理當閃避的視線卻被白皙肌膚上彩羽長尾的鳳凰圖騰牢牢鎖住，拔都拔不開。

西岐二世子的呼吸越發輕緩，喉嚨發緊泛幹。

殷郊将寝衣脫下一半，挂至腰圍、手肘。比起西岐世子的“嬌羞”，大商天子對這種事十分的坦然。天生被人服侍的頂尖貴族，每天沐浴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若是對這種事像西岐世子這樣害羞，日常他就不用活了。

向便宜表叔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後背，三秒鐘左右，确保對方看清楚了，殷郊将寝衣拉上，将衣帶打上結。

殷郊轉身，一邊整理衣袍，一邊同姬發說明眼下的情況：“應當是天地契約的緣故，孤與表叔的後背上多了你我氏族的圖騰。”

今天，他在沐浴的時候，被宮人發現後背上多出了鳳凰的豔麗圖案。宮人們不知道内情，以為是黥刺，被吓得不輕。

大商天子的身體上出現其他部族的圖騰，這可不是小事。說句危言聳聽的話，以鳳凰為圖騰的西岐周部因此被滅族都不為過。

殷郊執政四年，深知先王留給自己的是一個格局動蕩的大商，光是北部就叛亂了七十二路諸侯。殷郊憑着直覺，知道當下的大商宜靜不宜動。

要知道，他連暴虐躁動的北伯侯崇氏一族都忍耐住了，沒有出手廢了崇侯虎父子。他又怎麼肯對一向安分的西岐姬氏動手？

所以，殷郊在發覺後背上變化的第一時間，想都沒想就下令封口，決不允許此事張揚出去。然後，他就趁着無人注意的時候，以五行之術來到皇華驿館，來找姬發進一步确認情況。

方才姬發脫下上衣，殷郊在對方的後背上看到了一隻振翅飛翔，幾乎占據了姬發整個後背的玄鳥。

姬發目光在天子裸露在外的鎖骨上輕輕瞥過，禮貌地收回。

姬發微微垂眼，回應道：“陛下放心，臣會小心，絕不會叫别人瞧見背後圖騰。”

殷郊滿意地點點頭。他這趟過來，一是為了确認姬發的後背是不是出現了王族圖騰；二就是為了叮囑姬發，不可叫旁人瞧去了姬發的後背。這種事情上，總是要格外謹慎一點。

殷郊深知姬發遠比他自己謹慎，他沒有多說什麼，朝姬發點點頭後，不再逗留打擾對方休息。殷郊轉個身，土遁回了王宮。

直到殷郊離去，西岐二世子呼吸的頻率才恢複正常。

姬發擡起眼，默默地走到桌邊，就着茶壺中的冷茶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姬發扭頭向窗外望去。秋天的月光格外的皎潔，落在窗外的桂枝上，給墨綠收攏的桂花樹葉染上了一層銀霜。

月色撩人，竟叫他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不該有的畫面。

以穩重著稱的西岐二世子難得慌張地收回視線。

鼻腔溫熱，手指連忙在鼻下抹了一下：流鼻血了。

睡到半夜，有人自迤逦的夢中醒來。他坐起身捂住了額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下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