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辦。
完美。
這時煙塵散去,陽光灼烈,易無疆慢吞吞移到樹蔭下。
雖然眼睛舒服了些,但又擋不住酷烈的海風,臉皮都被吹薄了一層。
林競風挖得熱火朝天,幾顆塵土順風飄過來,沾在易無疆衣角。
他垂眼,悄悄施法清理,幽幽歎了口氣,心裡泛起一股子自憐自艾。
出門在外真是各種不便,沒有陰涼的洞府,沒有柔軟床鋪,也沒有舒服的寒池可泡,到處都髒兮兮的……這種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
真令妖絕望。
易無疆想家了。
也更恨夢裡的女修了。
妖有家不能回,都是她害的。
實在可惡。
易無疆正胡思亂想,目光偶然飄到坑裡的林競風,面容微凝。
“那個,”易無疆突然指着一具屍體說,“那是妖。”
“嗯,是個豬妖。”
林競風頭也不擡,利落挑起豬妖屍體,抛進坑裡,又蓋上一潑土。
易無疆奇道:“豬妖抓你煉丹,你還給他們安葬?那些死去的修士,願意和妖葬在一起麼?”
“呃……”林競風抓了抓頭,“可是丹爐裡原本也有許多妖屍,像我說的,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也分不清是人是妖。”
易無疆臉色沉了下了去。
還真是膽大包天!
想想也是,在激揚海修士畢竟少見,豬妖胃口變大了,修士供不上的時候,自然會對妖族下手。
這麼輕易死掉,便宜他們了!
易無疆不自覺地掐緊指尖,卻聽林競風說:“反正都變成焦炭了,是人是妖,也不必在意……至于那些豬妖,爆炸時有些靠近丹爐的,屍體也裂成碎片,全混在一起。說老實話,我也做不到将全部豬妖的屍塊挑揀出來。”
“那麼,既然都混進去了,諸位死去的道友若怪罪,總是要怪罪。那些能分辨出的豬妖,也就沒必要另立一墓了嘛,大不了多超度幾次亡靈。”林競風坦然說。
他倒是出乎意料的靈活。
易無疆淡道:“反正他們死了,你說了算。”
“活着的人跟妖,也不用分那麼清。”林競風冷不丁說,“易小友你不也是妖麼……”
易無疆眉心一跳,差點收斂不住殺意。
林競風居然看得出來!
怎麼可能?
他修為遠高于林競風,就是身上戴的龜息玉,按理也足以在合體以下的修士前掩藏出身。
難道這家夥一直在扮豬吃虎。
見易無疆不語,林競風遲疑了下,“呃,我是看你身上有羽族氣息,胡亂猜的,說錯了勿怪。”
羽族?
易無疆怔忡片刻,低頭看了看,忽然悟了。
是這件鶴羽帔。
易無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本想換掉,但那隻鶴總盯着他,一直沒找到機會。
卻被林競風根據衣裳,歪打正着猜出他是妖。
易無疆抿唇,故意說:“林兄猜的不錯,我确實是妖。”
“哦……”林競風不意外,“你本來就住在島上,還是也被豬妖抓過來的?”
易無疆:“我……也……因為豬妖來的。”這聊家常的展開算怎麼個事。
“這樣啊,”林競風讪笑,“那還好你沒被我炸到。”
“……”
易無疆忽然意識到自己話裡有漏洞。
他在林競風眼裡是個修為低微的鳥妖,可修為低微又怎麼能逃過林競風那一炸。
“可能我被關在别的地方,離得遠吧。”易無疆急忙找補。
他有些心虛地轉頭,旋即又奇怪,他在心虛什麼?
哪怕說漏嘴,林競風也快死了呀。
林競風渾然不覺,“易小友,我看你骨骼驚奇,很适合修仙,說不定也是個練劍的好苗子,要是跟我回歸海劍宗,跟個好師父……”
哈?
沒聽錯吧?
林競風居然想拉他去那什麼海龜宗?讓易山之主拜在區區人族門下?
他真的,挺敢想的。
易無疆氣笑了。
我是當你祖宗的好苗子,易無疆正想這麼說,忽然看到林競風的動作,目光凝滞。
“你、你穿的那是什麼?!”易無疆驚駭至極,舌頭都打結了。
林競風吓了一跳,也結巴起來:“我、我穿的……”
他不自信了,急忙低頭看了看。
也沒什麼啊。
不就是幹完活把蓑衣脫了麼,大家都是男人,至于像個小姑娘……啊不,就是真小姑娘也不用大驚小怪,裡面又不是沒穿衣服。
林競風正納悶,易無疆已掠至身前,疾聲喝問:“我問你,這是什麼?!”
他手指向的正是林競風袖口。
跟夢裡那女修,如出一轍的浪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