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廳上,管事娘子們久久不見慕容鸾音到場,漸漸吵嚷起來。
碧荷茯苓眼見着安撫不住,急的額上冒汗。
宋嬷嬷的大兒媳,宋吉家的,單管着福壽堂灑掃上的事兒,仗着宋嬷嬷的勢,素日裡為人便有些嚣張,這會兒就一把扯住碧荷的前襟,橫着眼道:“當家的夫人,到點了不在這裡坐着理事,鑽老鼠洞裡躲羞去了吧?!”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今日早上福壽堂上發生的事兒,她們這些管事的仆婦知道的最快。
碧荷被揪扯着前襟,勒的脖子生疼,卻不敢得罪了她,仍舊好聲好氣的道:“你撒手,有話慢慢說。”
冬青攥起拳頭,她确信自己一拳頭就能把這賊婦打的滿地找牙,可她不能再給姑娘惹麻煩了,姑娘在這府裡的處境已經是舉步維艱。
“冬青,打她!”
冬青一愣,望向聲音來處,便見慕容鸾音提着裙擺大步奔來。
“姑娘你說什麼?”
慕容鸾音在擠滿人的廊檐外站定,昂起頭,堅定有力的道:“宋吉家的對我出言不遜,以卑辱尊,我讓你打她,用你在武僧院所學的羅漢拳,給我打下她一顆牙來,打!”
冬青一瞬間紅了眼睛,仿佛看見以前那個恣意飛揚的大小姐又回來了。
“是!”
她要打,要痛痛快快打這狗眼看人低的臭賊婦一頓,哪怕事後姑娘保不住她,她也不容許自己看着長大的姑娘受辱!
冬青當即上前解救下碧荷,舉起拳頭照着宋吉家的那張有恃無恐的臉就是一下子。
“啊——”
宋吉家的一聲慘叫,把圍攏着碧荷茯苓的管事娘子們叫清醒了,“哄”的一下子散開,讓出了道路。
慕容鸾音步入花廳,坐在主位上,冷笑道:“我本想着,我在花廳理事,方便你們找我,卻不想縱容的你們以為‘我等你們’成了理所當然,我未嫁進來之前,二夫人當家理事時,也是二夫人老老實實坐在這裡等你們嗎?想必不是,是有事時,你們追着二夫人跑。既是給你們臉不要臉,你們喜歡多走兩步路,就依你們!今日,我心情不愉,不理事,滾。”
滿府裡都知道世子夫人不得世子的寵,哪裡肯服順,但旁邊就在上演一出“殺雞儆猴”,當極有勢力的宋吉家的被打倒在地吐出兩顆血牙來時,管事娘子們不敢不聽話了,她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世子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冬青竟是個拳拳到肉的練家子,誰也不想成為第二隻雞,當下裡作鳥獸散。
宋吉家的顧不得滿地找牙,捂着呼呼淌血的嘴,撒丫子跑的比誰都快。
碧荷看向慕容鸾音,見她雙眼紅腫,臉色蒼白,知道一定是躲在某處狠狠哭過了一場,一下子落下淚來,“奴婢們吃些委屈又有什麼要緊,怕隻怕姑娘為了奴婢們得罪了宋吉家的,宋嬷嬷不會善罷甘休。”
慕容鸾音起身往瑞雪堂走,邊走邊扯下頭上白玉梅花式樣的簪子,往地上一扔就道:“碧荷姐姐,是我錯了,往後啊,我不會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茯苓跟在後面撿起簪子,又見慕容鸾音扔下了白玉折枝梅花钿和鬓邊花,禁不住道:“姑娘怎麼都扔了?”
當慕容鸾音扯下頭上最後兩隻壓鬓的翠梅大钗,一頭青絲瀑布一般垂散下來。
冬青似是預感到了,激動的握拳。
“我從來也不喜歡這些素淡的首飾,往後也不會再佩戴,扔了吧。”
慕容鸾音舉步邁進瑞雪堂,便把身上的杏白色喜鵲登白梅紋大袖衫也脫了下來。
茯苓冬葵跟在後面撿拾,茯苓壓着哭腔道:“這一套白玉頭面也值好些銀子呢,扔了可惜,姑娘若是再也不喜歡了,咱們就拿出去賣了,換回銀子來再買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