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我可是何處得罪了你?”
慕容鸾音見她用帕子一抹眼睛,眼睛一紅就落下淚來,弄出一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心生反感,一把奪下她手裡捏着的帕子,放在鼻子上一聞就扔地上,“下回少浸點姜汁,你一到我跟前我就聞到了,是不是我一直不戳穿你,你就打算一直用這招苦肉計?有事說事,無事請回,我忙着呢。”
孫香玉的臉一霎紅一霎青,但想着自家那個混蛋兄弟還賴在自己院裡不走,隻得賠笑道:“世子夫人您誤會了,我早上吃湯包時要了一碗姜汁,許是擦嘴時不小心掉進去了。我來尋你,也是好心,你東市鑼鼓巷子那家陪嫁藥鋪的掌櫃對你生了異心,你可知道?”
慕容鸾音此時已是明白了她的來意,直接道:“那家的掌櫃忠心着呢,你不必拐彎抹角了,是我吩咐的,再不許賒賬給你兄弟。”
孫香玉急道:“這是為何?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我兄弟也不是不還賬,這不是一直不湊手嗎?你富得流油,如何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幫襯一二?恁的為富不仁!”
慕容鸾音當即冷笑,“我不過偶然一回幫周大娘治好了她小兒子,她就有心打聽着我喜歡山茶花,費盡心思的為我淘換了一盆粉山茶,你呢?自打我嫁進來,你就跟我用苦肉計,我知道你的艱難處,就多方接濟你,但這并不意味着我是冤大頭。你兄弟孫鼎,打着你的名義,多次從我的藥鋪裡賒去藥丸,拿去鄉下富戶門上去高價賣,當我不知道?我不過是不想計較。但此番我認清了你,你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話已至此,往後不必再來。”
話落,又特特對身邊的碧荷道:“告訴院門上的,往後峰二奶奶再來,需通報,我不點頭不許她大搖大擺的進來。”
孫香玉氣怒交加,不解她無端端就撕破臉作甚。
忽的想起自己又懷上了,恍然明白過來,冷笑道:“我當是什麼,原來你是嫉妒我又有了,嫉妒我得我們二爺的寵愛。而你,搶别人的好姻緣,被世子爺嫌棄,自是對我眼紅的滴血!”
慕容鸾音打量着她尚不顯懷,卻矯揉造作的扶腰挺肚作态,生生氣笑了,“你敢當面戳我的短處,難道你自己就沒有嗎?若我沒記錯,應是十一年前,錦衣衛查封昌樂樓,你親祖父和你親小姑姑寸縷不着躺在一張床上,被人一劍對穿,穿成個糖葫蘆樣兒,如此醜事聞名京都,是你娘家的真事吧?若非你與峰二爺訂的是娃娃親,蕭氏又重諾,以你娘家那時的名聲,你能嫁進國公府嗎?”
孫香玉一霎捏緊拳頭,下嘴唇顫的合不攏,臉紅粗喘,一副快要暈死過去的模樣。
慕容鸾音目光下移,盯在她肚子上,露出一抹故意使壞的笑,拿手比劃出茄瓜那般長的尺寸,“你若敢暈在我的院子裡,我就用這麼長的針紮你。誰在屋裡,把我的金針包拿來。”
孫香玉怒紅的臉一忽兒轉白,捂着腹部尖聲大叫,“快扶我走,她嫉妒瘋了要害我!”
主仆倆逃也似的奔出院門,慕容鸾音就忽的聽見孫香玉的嚎啕大哭聲。
院門上的仆婦趕緊來讨好,“夫人,峰二奶奶一路哭着走了。”
慕容鸾音出一會兒神,沒言語,歎一口氣往屋裡去了。
這時冬葵帶着人從後罩樓上把裝花燈的箱子都搬了過來,本想着去告訴一聲,去年的花燈損壞了好些,是否要買些新的,被碧荷攔了下來。
“姑娘把中秋宴的銀子都給我了,咱們看着弄吧,别去煩她。姑娘喜歡花燈,再多多的買些回來,挂滿一院子她才高興。”
冬葵應“是”,拿着碧荷撥下來的銀子,即刻就帶着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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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二爺院。
孫鼎在堂屋裡翹着二郎腿等信兒,一會兒要吃肥雞醬鴨,一會兒又要喝酒,吃飽喝足了,吵嚷着讓丫頭進來收拾殘羹剩菜,瞅着機會就把最漂亮的菊夢弄到了懷裡亂摸,吓的菊夢大哭。
“閉嘴!”孫鼎一巴掌扇下去,菊夢立時吓的跟死了一樣,然而哭聲反而更大了。
“我不活了!”
孫鼎往門外一瞧,見竟是他妹妹張着大嘴在哭,猛地把菊夢推地上,一怒而起,“你在瑞雪堂受辱了?”
孫香玉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邊哭邊罵,“有幾個臭錢就興頭的不知道自己祖宗是什麼東西的爛貨!毒婦!倒推幾十年,她祖宗給咱們祖宗吮瘡嘗屎都輪不上!想咱們也是開國侯的後代啊,我若生在咱們家最輝煌的時候,那渾身銅臭的毒婦給我提鞋都不配!我賠笑裝哭哄了她這三年,我才委屈,她倒撕破臉了!”
哭罵到這裡,孫香玉一把抓住孫鼎的胳膊,揚起涕泗橫流的臉道:“這都罷了,我一抹臉還能去纏磨她弄錢,可她一張賤嘴揭十一年前昌樂樓的醜事,早知如此,倒不如當年父親投河時,我也跟了去!”
孫鼎聽到這裡,已是氣的渾身發抖,臉色鐵青,猛一發力就把酒桌掀了,“嘭”的一聲,嘩啦啦一陣,碗盤酒杯碎裂,殘渣剩飯,濃稠醬汁菜湯子,糊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