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這個回答逗笑,姜霁推開了他的手,又後退幾步,輕微歪頭打量着他:“你以什麼身份說這些話,我和他如何,和你有什麼關系啊?”
姜霁承認,自己說出這些話是存有私心的,她在利用鐘斯奕來實施激将法,逼着醉酒的秦禮安把那些她隐隐有所察覺,但還不能完全确定的話說出口,但她也不确定這是否對秦禮安有效。
畢竟這可是秦禮安,淮大有名的高嶺之花,他真的會容忍自己完美無瑕的人生出現一個被人诟病的污點嗎。
顯然,她低估了酒精對于一個男人的威力,特别是一個忍耐到極緻的男人。激将法在不但起作用,還在酒精的催化下發揮到了極緻。
秦禮安伸手拉她,姜霁不防,幾步踉跄,一下就倒在了他的懷中,臉頰緊貼他的胸膛,盡管隔着衣服,可姜霁仍是感受到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她一時有些緊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落在半空中,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那雙平日裡滿是溫潤的黑色眼眸牢牢的盯着她,目光中有隐忍和乞求,說出話的話也大大出乎姜霁的意料:“就當是...可憐我...”
可憐,這個和秦禮安絲毫不沾邊的詞語竟然會出現在他的口中,姜霁難以置信又倍感詫異,她不是傻子,這話裡的深意隻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姜霁撐開他,與他相對而立,眼神堅定,語氣笃定:“秦禮安,你喜歡我。”
她甚至已經自信到不需要絲毫的懷疑。
接着往下說:“所以你一聽到我和鐘斯奕複合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來這裡堵我,所以你...傷心買醉?”
最後一句話顯然帶上了打趣的意味,說這話時她的眼睛亮亮的,像載滿星輝的湖泊。
似是無奈,也似是掙紮無果後的認輸,秦禮安的手落在了她的發梢,動作輕柔,唇角帶笑:“對于既定事實,我供認不諱。”
這是他的心中事,夜中夢,他找不到理由否認。
蕩起清脆的笑聲,姜霁的眼中是得逞後的狡黠和得意,眉梢都染上幾分喜色,看着眼前這個自我剖析的人,她喃喃道:“傻子。”
真是個傻子,她也是。
是什麼時候對秦禮安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呢,是這一年來的朝夕相處,還是共談理想時的輕松惬意,或者更早,那場暴雨中他出現的那個瞬間?
姜霁說不出一個明确的時間,但當她意識到自己用那種夾雜着撒嬌和嗔怪的語氣和他說話時,當她在秦禮安面前自殘形愧,當她因為吳翩翩心裡冒酸時,她就已經控制不住的心動了。
但她怎麼可以對秦禮安動心,他們之間怎麼能和風月扯上關系。
趁他醉酒越線試探他,是她情不自禁的行為,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這樣的喜色隻出現了一瞬間,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散了這堪稱旖旎的氣氛,姜霁的眉眼冷了下去,她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用平靜到極緻的目光看着秦禮安,心有不忍但還是殘忍的把傷人的話說出口:“秦師兄,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們之間沒可能的。”
她已經放任自己太久了,偏掉的方向必須修正。
男人的臉上還帶着縱容的笑意,他本以為這會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但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罕見的露出無措和茫然的神色,笑容僵在臉上,苦笑不得的表情瞬間凝結,恍惚中,他聽到自己的喃喃自語:“為什麼不可能。”
難道他自己差勁到連試試的資格都沒有嗎?
鐘斯奕可以,秦鋅宇也可以,偏偏他不可以。
他在姜霁的心裡究竟有多麼不堪。
他明明也察覺到姜霁對他的不同,可她為什麼又轉身和鐘斯宇和好了呢。
她就那麼忘不了鐘斯奕,那麼在意他嗎。
荒唐的話從他的口中接連而出,他幾乎有些口不擇言了:“姜霁,我能感受到,你對我并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的...我..我不在乎名分,我隻要你。”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種話怎麼會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聲音輕到接近于虛無缥缈,自貶到不能再低的境地,這是他心底壓抑許久的,不能言明的卑劣。
他向來是個謙遜溫和,進退有度的人,對好友的女友生出這樣的心思讓他愕然,讓他自我厭惡,他痛恨自己的龌龊,但又忍不住向她靠近,在他眼裡,姜霁是有着充滿誘惑力的罂粟花,讓他心智沉淪,自甘墜崖。
所以連請求都變得卑微,因為不敢承受她的目光,害怕看到她的逃離和厭惡。
如果向前走一步的結果是連朋友都難做,那他甯願永遠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可鐘斯奕的出現還是打破了這樣的平靜。
姜霁從沒見過這樣的秦禮安,或者說沒人見過這樣的秦禮安,他的冷靜,他的自持甚至于他的原則,都被盡數打破。
姜霁的心裡又酸又澀,眼睛直冒熱氣,心裡的天平在瘋狂的動搖,最終又歸于平靜。
她不再猶豫,緩聲說道:“我沒有和鐘斯奕複合,但我們之間也是不可能的,師兄,你是鐘斯奕的好朋友,是他最尊敬的師兄。我和你之間,是不能邁步的雷池,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我們隻能是朋友。”
秦禮安忽然失笑,單手粗暴的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終于壓制不住内心的情緒:“我從沒在乎過這些,我也不覺得這算回事兒。”
他幾乎是低吼出聲的,脖子上的青筋随着暴起,那張素來溫潤的臉也有些漲紅。
姜霁垂下眼眸,輕聲說道:“可我在乎的要死啊。如果我們真的有點兒什麼,别人隻會說我不知廉恥和前男友的好兄弟搞在一起,我不想讓别人對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她也不想讓秦禮安成為别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氣氛陷入讓人窒息般的沉默。
姜霁歎了口氣,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秦禮安,語氣很輕柔:“不早了,回去吧。”
他還是站着沒動,姜霁狠下心,把外套塞在他手裡,無所謂的說道:“那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秦禮安拉住了她的手腕,把那聲未來得及發出的驚呼一同揉碎在這個讓人沉溺的懷抱中。
手上懷中傳來的觸感無一不在提醒着他這不是夢境,他聲音澀然,輕聲說道:“真的不可以試着喜歡我一點點嗎。”
心被反複蹂躏,再也忍不住的淚花模糊了眼睛,姜霁不想讓自己顯得過于可笑,于是不斷地翻着眼睛往上看,以免眼淚落到他的衣服上。
風過無痕,她聽到自己的回答。
“真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