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裡希總指揮掀開覆蓋在他身上的條紋被單,隻見他前胸兩側用固定闆固定,身上還有尖銳外力造成的淤傷,紗布下隐隐透露出來的縫合傷口則由前胸開始縱穿了整個腹部。他撬動起小胡子,臉上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這樣幾個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就算是那編制不足500人的黨情處有調查黨政軍高級官員的職權,那個鮑爾曼不過是元首和赫斯身邊的一條看門狗,手握重權的黨衛軍副總指揮,武裝警察上将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抓捕、審判并且酷刑迫害至此,海因裡希明白,真正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放棄了抵抗,喪失了鬥志。
就在總指揮一行人走出病房後不久,那位年輕英俊的傳令官卻折返了回來,潛進了病房,俯身在他耳邊笃定地說了一句:“鴿子已向東方飛去。”
病人終于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
詭計多端的博爾曼
“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膽子?随意處置我們黨衛軍的将軍!又是誰給了你授意!”黨衛軍海因裡希總指揮一改他那一慣的彬彬有禮、和藹可親的儀态,帶領着十幾名武裝黨衛軍大搖大擺地沖進了黨部辦公室。
矮小肥胖的黨部總秘書博爾曼匆忙從椅子上站起身,腆着肚子,張着他那能橫着吞下蘆筍的大嘴巴剛要争辯。
海因裡希總指揮已經來到他的面前,指着他那又扁又塌陷的蒜頭鼻子怒氣沖沖地說:“什麼都不要說,我不想聽任何解釋!立刻跟我去面見元首!”
“海因裡希總指揮,請您先不要動怒!元首正在為了的事情煩惱,面見他絕對不是好時機!”鮑爾曼知道他打着黨情處的幌子逮捕了黨衛軍的蓋爾尼德上将,又秘密命令特種兵奧托帶人去謀殺他未遂,事情敗露,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海因裡希總指揮會這麼快就親自來問罪。他極力地掩飾住内心的慌亂,握住對方的手說:“關于您的心愛部下弗裡德裡希将軍在獄中受到襲擊這件事,我也感到非常遺憾。”
“黨情處憑什麼把逮捕?憑什麼判決他堡壘監禁!”海因裡希總指揮一把将他那雙汗濕的肥大的手甩開。
“原因,我想您很清楚。”鮑爾曼說的不慌不忙。
“我不清楚!我要你給我說清楚!我的人是怎麼被毆打虐待到奄奄一息!”
“關于,我想您先看看這個!”鮑爾曼從辦公桌抽屜裡取出一個信封,抽出裡面的一疊照片,那是一張關押在黨衛軍集中的兇徒照片,裝模作樣的展示給海因裡希總指揮:“好吧,我承認是我把弗裡德裡希羁押的!但那也是為了自保,想必您也知道我多年前卷入了一場人命官司,幾天前,弗裡德裡希他買通了仇家,雇傭一個兇犯來除掉我,這一切都計劃地天衣無縫了,隻等他下達命令了。這件事,不知道尊敬的海因裡希總指揮您知道麼?”
“這些……我當然不知情!”總指揮盯着照片否認到。
鮑爾曼見對方已經沒有了剛剛沖進來時候那樣的咄咄逼人,他決定更進一步,“我自然相信您不知情,多年來我一直忠誠勤勉、任勞任怨地為元首和各位尊貴的領袖們服務!但是因此也得罪了不少大人物。”
海因裡希總指揮默不作聲。他們私下裡都把這個鮑爾曼叫做那條看門狗。他本人對于鮑爾曼多有不滿,有時候觐見元首,無端受到這條狗的刁難,又擔心他在元首耳邊吹陰風而不得不忍氣吞聲,他曾和蓋爾尼德秘密談論過關于代号“屠狗”的行動,但因為某些原因都沒有付諸實施。
“我發誓我一直對您和黨衛軍非常尊敬!我看的出,您與那些貪婪腐敗、屍位素餐的領袖們不同,您是一位品格高尚的人,在元首心目中也是有着非比尋常的位置!”鮑爾曼壓低了聲音:“但是您縱容您手下的将軍貪污猶太人的财産,這件事可不便讓元首知道。所以我們舉證的證據,猶太商人阿普費鮑姆的那筆錢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完全進了他一個人的腰包,不會牽連到任何别人的。”
“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海因裡希總指揮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若是追查侵吞猶太人德意志化财産,那麼帝國從上到下,哪個都逃脫不了幹系。
“至于他豢養的東方情婦……”博爾曼糾結着眉毛,捂着嘴強忍住笑意說:“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弗裡德裡希将軍可是标志的日耳曼男子的代表啊!”
“住口!住口!住口!”對方仿佛是故意踩到了總指揮最忌諱的雷區,提醒他對于自己最親信最得力的下屬的私生活,有着嚴重失察和教導不嚴的過錯。
“好吧!”鮑爾曼攤攤手,“不知道您想聽些什麼?我可是掌握了不少内情。談到對您的尊敬,您的愛将弗裡德裡希可是陰奉陽違的高手!上個月他從波蘭乘坐專機飛回到了柏林,向元首當面彙報了您所指揮的黨衛軍在來格尼茨的秘密行動,元首對他的指揮能力大為贊賞。”善于察言觀色的鮑爾曼故意頓了頓說,“難道您對他中途折返向元首彙報的事情并不知情?”
海因裡希總指揮對于眼前這個狡詐的男人故意挑撥心知肚明,但是近來蓋爾尼德乘坐專機行蹤詭秘,經常不向自己報告秘密行動,又越級直接向元首彙報戰況,讓他非常不滿。當然,最讓他如鲠在喉的是,是那封元首暗中命人送給蓋爾尼德任命他為副元首的親筆信。
老奸巨猾的鮑爾曼看穿了他的心思,“元首竟然破格任命這樣一名年輕的資曆尚淺的将領為副元首,這是誰都想不到的!難道弗裡德裡希沒有向您彙報這件事情?”
鮑爾曼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野心,一直以來他出身卑微、學識淺薄、能力平庸,提到外形樣貌,在那一群筆挺英俊青年近衛軍官的襯托下更顯得不堪入目,唯一能夠讓元首滿意的就是他的忠誠。他看似像條哈巴狗一樣為上司服務任勞任怨,凡事想在上司之先,察言觀色辦事得力,漸漸得到了元首的寵信,他的野心私欲也漸漸膨脹了起來。元首近來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并且懷疑自己會随時死于敵人的刺殺,有意要立下法定繼承人。如果是按照之前衆所周知的排序,由戈林或者赫斯為繼承人,那麼自己将在新一屆政府中将遊刃有餘,可以元老自居,最差也是擔任某部部長要職。但是,元首卻要另辟蹊徑,破格提拔年輕的黨衛軍武裝警察上将弗裡德裡希為副元首。德意志的人民大衆或許不太熟悉他,但元首對于那個外表英俊、手腕鐵血的年輕将軍極其偏愛,一心要培植他繼位,不惜辜負那些跟随了他多年,出生入死的老戰友。鮑爾曼知道那個金發碧眼的美男子的行事風格和陰狠手段,如果他掌權,自己不但是撈不到什麼好處,恐怕性命不保。
弗裡德裡希固然是黨衛軍總指揮海因裡希最得力的心腹,同樣也是最強的競争對手。在阻止弗裡德裡希成為副元首這件事上,他們的目的是一緻的。
鮑爾曼慢條斯理地說:“赫斯同志年邁,而戈林元帥的所作所為越來越讓元首失望,現在弗裡德裡希已經不是威脅,大家一緻認為您才是帝國副元首的最佳人選。”隻見海因裡希總指揮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并沒有急于否認,他又說到:“隻要弗裡德裡希将軍意外受傷這件事在黨衛軍内部息事甯人,我将俯首帖耳,鞍前馬後的為元首和副元首效忠服務!”
“你說的倒是容易,現在人傷成這樣,元首問我要人,我怎麼交代!?”海因裡希總指揮歎了口氣說到。
“弗裡德裡希他為什麼不在波蘭前線指揮或者是波西米亞—摩拉維亞穩定局勢?對此我們誰都不知情!”鮑爾曼做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至于他受傷,自然是敵人造成的!”
“敵人?波西米亞—摩拉維亞的局勢已經穩定了,反抗組織被有效的分化和鎮壓。哪裡還有敵人?難不成是一夥從天而降的空降兵?!”
“對!就是空降兵,藏匿在英國的捷克流亡政府,尊敬的海因裡希總指揮!您這個主意真是妙極了!”鮑爾曼故弄玄虛地說,“假使元首真的過問起來,該負首要責任的是波西米亞—摩拉維亞的保護總督牛賴特。”
海因裡希總指揮緊緊皺着眉頭,透過那無框眼鏡,一雙小眼睛直視着對方。鮑爾曼壓低了頭,那脖子全部縮進去,顯得他更加矮胖,一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被臉上的橫肉擠成了一條縫。兩人相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