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穿過紗簾，在木地闆上灑下斑駁光影。碧雲迷迷糊糊間，就察覺到房間裡有些異樣。目光掃視一圈，梳妝台上，一封白色信箋靜靜躺着，信封邊角帶着褶皺，似乎被人匆忙放下。
她快步上前，指尖微微顫抖着拆開信封，一張印着精美花紋的錄取信映入眼簾。
“尊敬的凱蒂?周小姐：
鑒于您在面試中的出色表現，特邀請您作為維也納新春音樂季開幕式開場芭蕾舞表演者。這場音樂季是古典藝術的年度盛事，彙聚了全球頂尖藝術家，承載着無數人的期待。為确保演出順利進行，請您務必撥冗參加為期一個月的集中訓練及彩排…… 維也納新春音樂季組委會緻。”
“我被錄取了！” 碧雲眼眸發亮，雙手緊緊攥着信箋，心跳如鼓，壓抑不住的喜悅讓她忍不住在原地轉了個圈，又捧起信箋，在上面印下一個又一個吻。可沒過多久，眉頭不自覺皺起，神色也變得憂慮起來 —— 距離正式演出隻剩短短一個月，時間緊迫，要在這麼短時間内，和其他演員磨合，達到最佳演出狀态，并非易事。
司機準時等候在樓下，将她送往排練室。推開排練室大門，一股混雜着汗水與松節油的氣息撲面而來。室内，來自英國頂尖威爾士芭蕾舞團的演員們早已到齊，幾位聲譽顯赫的男女首席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散發着優雅氣質。
衆人目光聚焦在碧雲身上，這個東方面孔的出現，讓大家忍不住好奇。
“嗨，你好！你是新來的？” 那天為碧雲示範動作的金發女演員笑着打招呼，聲音清脆悅耳。得知碧雲是美利堅茱莉亞學院的學生，演員們紛紛圍過來，送上熱情的歡迎。
熱身階段，輕松愉快的氛圍在排練室蔓延開來。幾個穿着藍色演出服的男演員，眼神交彙，默契一笑，随後輪番上前。第一個男演員大步走來，展臂彎腰，動作流暢自然，雙手穩穩托住碧雲纖細的腰肢，将她高高抛向空中。第二名男演員又接續上，碧雲宛如一朵潔白的浪花，在藍色多瑙河碧波中跳躍。
從那之後，每天晨曦還未照亮城市，碧雲便已出現在排練室。木質地闆上，她的身影孤獨而堅定，一遍又一遍重複着基本功練習，從簡單的擦地、蹲起，到複雜的旋轉、跳躍，每個動作都力求完美。汗水順着額頭滑落，浸濕了她的練功服，在地闆上留下一灘灘深色印記。
曾經萦繞心頭的煩惱，在日複一日的訓練中逐漸消散。訓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為了她專注投入的世界，讓她忘記了外界的紛擾。她的舞姿更加輕盈優美，動作更加流暢自然，情感表達也更加細膩深刻。
……
元首的巡講和武裝黨衛軍的進駐之後，全面公投的日子開始倒計時，對于蓋爾尼德來說最後的勝利臨近，也是最不能出任何差錯的時刻，碧雲的芭蕾舞排練也更加緊鑼密鼓。
蓋爾尼德雖然擔心，不想讓雲再出門去，以免遇到危險，但看雲對表演那麼期待，又不忍心終止她的排練，讓她的願望一場空，他決定冒這個險。
天不亮，碧雲從睡夢中叩門聲驚醒，他已經穿戴整齊，正準備進入她的房間。
碧雲正想起身，他像一隻黑色老鷹一樣襲來，她嬌小的身子瞬間被他壓在身下，纖細的手腕被他戴好皮手套的手掌按住。他黑色的皮風衣很冰，黑色領帶結上的雙閃電徽章寒光湛湛，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我要外出執行任務，少則兩天多則一周，這段日子外面會越來越亂，”他停頓了幾秒說：“你依舊可以去排練，我會留下兩個人。”
“有什麼大事要發生麼？”碧雲不由自主地問。
他用食指按住她嫩紅的唇，示意她不要問。
碧雲垂下眼眸，錯開他冰藍色的眼。他突然側頭吻上她，她被他壓住不能動彈，隻能任他親吻，許久之後他戀戀不舍地從她的蓬松柔軟的鵝絨床鋪上起身。
蓋爾尼德走後，碧雲就每天早餐之後由專車送她去排練，然後晚上回來，司機去後院停車，一個便衣警察把她送到房間門口，碧雲關上門，回到這個豪華的套間，然後看到會客廳擺好了下午茶點，還有精美的水晶花瓶裡插着一束帶着祝福卡片的玫瑰。
今天的卡片上寫着“Zehntausend Rosen k?nnen sich nicht mit deiner Sch?nheit vergleichen, nur dein L?cheln l?sst mein Herz blühen”碧雲默讀了一遍，大概意思是：萬千朵玫瑰也比不過你的笑容，隻有你的微笑能讓我心花怒放。碧雲心情沉重地看着嬌豔的粉紫色玫瑰，一絲苦笑都擠不出來。
距離演出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幾天的排練也越發緊張，每天都要合排到深夜，她有些疲憊地被送回維也納帝國酒店的套房，排練期間演員們小聲讨論，聽說要開始投票了，然後說了幾句就不再交談。這些英國演員友善卻拘謹，除了排練保持刻意的距離。
他又消失了，她每日隻是在酒店和劇院之間往返，專心排練，外面時不時的有卡車呼嘯而過、遊行呼喊聲和槍聲騷亂，碧雲越來越擔心哥哥的安危。每當她想走出房間，便衣警察就會立刻出現，展開手臂沉默地阻攔。碧雲隻能透過窗子看到外面，知道他縮小了她的活動範圍，由在維也納帝國酒店裡自由活動到不能走出這個套房。
舞台上，演員們在認真專注地排練，他站在後台黑影裡，目光掃過舞台上聚光燈下那一群穿着美麗紗裙舞姿曼妙的芭蕾舞女郎，最後那冰藍目光定格在一個嬌小俏麗的身影上。
東方的女孩在尤其認真地一遍遍練習她的動作，旋轉、跳躍，他能感覺到她的舞姿比他臨走之前見到的娴熟了許多。他點了一支香煙，剛剛抽上一口，工作人員便出面阻止。他不得已掐滅了煙，笑笑表示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