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劉掌櫃坐在一旁為二人斟茶,陳靖山接過茶盞幽幽開口:“這些日子可有生人來鋪子打聽消息?”
這話問得蹊跷,哪有來糖水鋪子打聽消息的,不過劉掌櫃是在人精堆了讨生活的人,頃刻間便明白了深意。
她頗為謹慎道:“東家問的可是那位姑娘之事?若是此事,那我可以斷言,絕無半點洩露。”
陳靖山将茶水一飲而盡,微蹙着眉,捏着茶盞,喃喃道:“我知道……”
劉掌櫃生怕他不放心,立即便要跪下:“東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怎會出賣恩人。”
劉嬸子早年間是貪官家中的廚娘,而後貪官被同僚殺害,嫁禍給了她。若不是陳靖山知曉她是陵南縣人,打點關系救下了她,隻怕劉嬸子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裡頭的彎彎繞繞陳靖山曉得,即刻擡手把她扶起來,道:“嬸子,我從未懷疑過你,隻是那位姑娘眼下被府衙捉了去……府衙捉人就算沒有鐵證,也總歸要有些捕風捉影的消息的。你沒透漏出消息,難保你鋪子中人與你一般。”
劉嬸子一驚:“東家放心,鋪子裡的娘子、丫鬟定不會亂嚼舌頭,為防萬一,我現在就去查。”
陳靖山眉間愁緒未消,叮囑道:“我還有事,若是旁人問起我此來為何,你隻說與如意樓定了契,往後日日要給酒樓提供荷花金絲酪。”
“是。”劉嬸子正要送他出門,忽然想起了什麼:“東家,會不會是知府裡的下人說的……”
“你有懷疑之人?”
劉嬸子肅然道:“有,那日入知府後院時,在後門處與後廚的嬷嬷打了個照面,她好似有些懷疑那位姑娘的身份。”
“我知道了,多謝嬸子。”陳靖山說罷就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
天色昏暗,陳宅燈火通明。
陳靖山坐在上座,翠花娘子等人坐在一旁,幾人還未開口,有一黑衣人從屋外翻身入内。
翠花娘子身子一抖,被他吓了一跳,一旁的劉大壯猛地站起了身:“何人!”
黑衣人朝着陳靖山抱拳:“東家。”
劉大壯和翠花娘子一愣,二臉俱驚地轉過頭看着他。
“大壯兄弟,坐。”陳靖山說着話朝黑衣人勾了勾手。
黑衣人順勢将一張密條遞給他。
陳靖山接過紙條,緩緩展開,方才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借着桌上的油燈,将密條一點點燃盡了。黑衣人見此情形,俯下身子,在他身側耳語幾句後,方才離開。
“靖山兄弟,上頭寫的什麼?”翠花娘子迫不及待道。
陳靖山沒有直言解釋,語勢一轉:“我有法子了。”
翠花娘子猛地起身,驚喜道:“有救葉縣令的法子了?!”
“是。”
陳靖山擡頭對着外頭張管家道:“準備筆墨紙硯。”
片刻後,酸枝木镂雕方桌上鋪好了一張常用的羅紋箋紙。
“準備一張毛邊竹紙。”陳靖山道。
張管家有些不明白,羅紋箋紙可是東家最愛用的紙張,如今怎地要換?還是這般低廉常見的毛邊竹紙,但他還是依照吩咐鋪了一張。
隻見陳靖山左手提筆,快速在紙上寫下兩行字後,提起來抖了兩下,确認墨汁幹透後,迅速卷起塞進一個細紙筒中。
他手指貼在唇邊,使勁一吹,哨音在夜間隐約越傳越遠,方才那個黑衣人翻身入屋,把細紙筒握在手中,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翠花娘子看他這番操作有些好奇道:“靖山兄弟,你快同我說說罷!咱們怎麼救葉縣令!”
“翠花嫂子,你耐心等着就是。”
想出了化解的法子,壓在他心頭多日的石頭終于放下了,陳靖山不由得在心中松了口氣,他的目光穿過眼前的翠花和劉大壯,直白地探究着,漫不經心道:
“這位想必就是前些日子嫂子提到的——醫術精湛的黎大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