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燈火通明的賈拉子爵宅邸。
安傑洛在書房内來回走動,得虧地上鋪設的厚厚的絨毛地毯,否則照他的龐大體格,非得把地闆踩得吱呀作響負重不堪。
此刻的他,不再是白天面對凱森時的滿臉笑容,轉而陰沉着臉,渾身散發出焦躁的氣息。
“怎麼樣,那邊有回話嗎?”
“還沒有……可能,可能是邊緣星域那邊信号傳輸較慢……”下屬看着安傑洛愈發難看的臉色,回話聲越來越小。
正當他不知所措、祈禱時間快點過去時,光屏突然發出一聲輕響。
下屬像是得到赦免般,立馬點開查看,“有了有了!我們的人傳來消息說,近期那邊确實有些發現!”
安傑洛欣喜若狂,臉上的褶子都聚在一起,他迅速按下書房内的對外通訊聯絡器:“準備一下,我馬上出來。”
“您要親自去嗎?”下屬錯愕,忙阻攔,“可是……可是過兩天您不是要去參加艾佛利議員舉辦的宴會……”
安傑洛不管身後,大掌一揮匆匆出門。
就是要親自去才好,親力親為了,更有價值。
如果能在宴會上直接獻給艾佛利,那才是真正送到他心坎上的東西。
到時候,什麼之前犯下的過錯和失誤,全部一筆勾銷,包括艾佛利身邊的兩條狗——凱森、卡芬奧。
誰能比得過他?
安傑洛越想越興奮,仿佛事情已經辦成,步伐都輕盈了。
他很快進入前方等待的星船内,跟随艦體消失在黑夜中。
……
嬴緒在這一段時間,或者說大半年裡以來,總是若有似無地感覺到,有什麼在注視自己。
走在F-2300的街道上時,感知尤為強烈。
很難形容其中到底隐藏着的情緒,雖不是極度惡意的那種,卻也如影随形地讓人不舒服。
她想過徹底解決,但對方好像擁有什麼特殊的手段,要被發現時總是落空。
預備校畢業在即,加之最近的事情堆雜太多,一忙起來再顧不上這些。
這也是多方面促使她選擇芬克裡普的原因之一。
嬴緒想到克裡斯,一聽她決定要去芬克裡普和說出的理由時,一臉痛心疾首又不知從何勸說的樣子。
雖然她當時沒有開口,但心裡,嬴緒自知還是有點辜負他的期待的。
然而想歸想,做歸做,這改變不了她的選擇。
“德蘭?還真是你!”
“噓!噓!”看着窩在角落邊拼命回避身體,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噤聲的德蘭,路易摸不着頭腦。
德蘭等待片刻,悄悄探出腦袋,窺視嬴緒走遠的背影。
察覺她動作一頓似乎要轉頭,立刻縮回原位。
路易被他使勁悶着嘴巴,喘不上氣臉都憋紅了,用力拍打德蘭的手背提示。
他才好像如夢初醒,松開手,“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路易深呼吸調整幾下,話還沒說就狠狠剜了德蘭一眼:“你真想當街謀殺發小和救命恩人?”
“我不過叫了你一聲,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差點被你害死!怎麼,看見誰了?”
德蘭自知理虧,灰溜溜地站着任他數落,就是不開口。
路易見他死活不說也沒辦法,氣哼哼兩句,忽然對着他上下打量一番。
不懷好意地走近套話:“欸,都過去大半年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德蘭裝傻:“什麼東西?”
路易啧啧兩聲,“别裝了,當時是誰有家不敢回,連治療費都拿不出來投靠我的?”
“到底怎麼回事啊?”
“……你就當我下樓走路沒長眼摔了吧。”隻搪塞了一句。
德蘭又緊閉嘴巴,推推路易探清外面的情況後,任由後面的叫喊聲飛速離開了。
怎麼可能說出真正的理由啊!
他差點撞上嬴緒,就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恨不得痛飲失憶藥劑,從腦子裡完全删除這段塵封的記憶。
當晚被她劈昏後,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德蘭發現自己身處另一條無人經過的小巷中,後脖頸連帶肩膀那塊,酸脹麻痹到眼淚掉下來。
他剛想撐地起身,驚恐地發現兩條手臂綿軟無力地耷拉着,完全擡不起來,這才後知後覺感受到疼痛。
好不容易拖着身體站起來走出巷子,就聽說附近發生了大事。
稍微一打聽,吓得他面容失色。
因為害怕被找上門,幹脆連家也不回了,直奔發小路易家避避難。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預備校的學生還算是放了他一馬,隻稍稍折了他的手臂,給他一個小教訓。
畢竟依照如今的醫療水平,治療痊愈這種傷勢簡直小菜一碟。
但也在德蘭心裡留下了陰影。
經此一事,他徹底長了記性,遠離作死的事情。
今日一遇純屬巧合,他默默祈禱今後不會再碰到嬴緒。
被人記挂着,并視為洪水猛獸的嬴緒毫不知情。
前兩天希林傳過來的身體報告中,有幾項指标顯示不太好,她說好今天要去看望阿特莉埃。
不遠處的矮屋群稀稀落落成片出現。
早年間剛來F-2300時,嬴緒和阿特莉埃就住在這裡,後面有了積蓄,嬴緒提議說要搬去更好一點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