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居然嘴唇和嘴唇輕輕擦過,姚曳烏黑的瞳仁跟随他暗戳戳地睜大,仿佛火柴頭“呲啦”着瞬間點燃,在他嘴上引了一片野火。
這時有個工作人員往裡頭喊了聲什麼,然後舉起手裡的相機開始找角度。
野火還未燒旺,方哲明感覺自己的臉頰忽然被對面捧起,在上下跳躍的視線中,他的臉被強行掰到場外,姚曳說:“方哥,快笑!”然後,視線正前方的某一點閃了道亮光。
其實笑容就沒斷過,不隻是自己的,還有姚曳的。
他突然好想把這個聲音錄下來,然後每天睡前聽一聽,好叫他時時刻刻都能重複現在的快樂。
可是手機不在兜裡,在姚曳的背包裡安心貓着。
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到小包裡,自己的手機和姚曳的密不可分地貼着,繼而随着颠簸,彈起、“啪”落下,再彈起、“啪”落下……
他也想鑽進那個小包裡,跟着對方走遍世界各地。
“白天變小了你背着我,晚上變大了我保護你……”真要是那樣,似乎也不錯。
照片打印得很快,兩個人穿回鞋子的時候,工作人員便拿過來遞給姚曳。
方哲明湊上去看。
手掌大小的相片,他和姚曳倒在地上,他的臉被姚的手掌攏住,周圍的頰肉被擠出彎彎的弧度,然後在嘴唇兩邊形成相反的括弧。
而眼神沒來得及放松下來,搭配微微蹙起的眉頭,多少顯得有些癡呆。
隻看了一眼他便想發難,把照片扔在拍照人的臉上。
怎麼能把人拍得這麼醜?!
然而照片上的姚曳又實在好看,笑眯眯的兩彎眼睛,嘴巴大張着露出上下兩排整齊的牙齒,還有因汗水蒸發變得蓬松濕爽的頭發,包括鼻梁上的小痣都是那麼的鮮活可愛。
看得人心癢難耐。
雖是不滿,方哲明也沒吱聲,他繼續穿另一隻球鞋,眼角瞥見姚把那張照片仔細收進胸前的小包裡。
拉上拉鍊還不忘用手拍了兩下。
于是方忽然沒有力氣去拔鞋跟,就這麼趿着出來用腳跟往下踩,踩了好半天才擠進去。
因為這股劇烈的摩擦,腳心到腳跟火辣辣得脹,待平複下來之後,方哲明看看身上,掖好的衣角已經不成樣子,就連塞得好好的白T也被翻了出來,皺巴巴地團在褲腰帶上。
玩得這麼瘋,好形象全然不顧了,還有剛才那張照片,放在以前,他絕對容忍不了别人收藏他的醜照。
不過……
今天就破例一次吧。
誰叫,他自己也想鑽進那隻小包裡呢……
方哲明把襯衫的扣子解開,然後脫下來搭在手上平整,内裡穿着的基礎款白T将他的線條勾勒得很好。
曾在毛坯房裡隔着玻璃遠遠看見過方沒穿衣服的上半身,大概是洗完澡出來回工作微信,方單手叉腰叼着煙站在小陽台,讓姚曳看得面上一紅,不自覺把臉埋進被窩裡深呼吸。
從小家裡環境好,方哲明其實要比姚曳更白一點,不過常年自律的身材管理,倒讓他的白顯得一點都不嬌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範代表。
如果說姚曳是台劇裡的偶像青春大男孩,那方就是港劇裡殺伐果決的襯衫狂徒。
分分鐘要你命的那種!
不是後天造就的成熟,而是被孤獨澆灌出來的冷靜與克制。
姚曳最喜歡的,是方哲明的手,那雙手曾将他帶出黑暗,使得他在每個夜裡不至于熬得太辛苦。
曾經苦練雕刻,想方設法把記憶裡的這雙手變成現實,然後再弄個玻璃櫃把手永遠鎖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讓别人看到。
可他到底能力有限,複刻不出百分之一。
所以他現在很喜歡盯着方哲明的手看。
連方早晨來買咖啡的時候,都要留意那雙手的最新動向。
有沒有受傷,或者今天搭配的手表是哪款……
現在,他自己的手被這雙手握過,甚至緊緊攥過,那麼,在夜裡輾轉難眠的時候,他又将再次獲得踏入安眠的動力。
真不錯!
他心裡想。
方哲明平整好了衣服,偏頭發現姚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于是方把手心翻過來,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去勾腕表的表帶。
他今天帶的是金屬表帶,手腕的熱汗讓表帶黏在皮膚上,因此總要用手拉一拉,好把裡面的汗氣釋放出來。
等到沒那麼黏了,他甩動手腕,讓表帶歸于原位,然後用長而直的手指彎起來去敲姚曳的眉心:“幹嘛呢?這是在想什麼好事?”
姚曳吓得後退半步,擡眼的瞬間,眉峰輕輕掃到溫熱的指節,接着是睫毛,他不可遏制地想貼上去用臉頰重重去蹭這雙手,然而終究沒擡得起來,隻敢用自己的手假裝去揉癢呼呼的眼睛:“沒想什麼,方哥,咱們再去看看别的項目吧。”
說完也不顧方哲明,一個勁兒往前走。
方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襯衫已經被他系搭在肩膀上,他看了眼手表,現在是晚上7點多,遊樂園9點關門,能玩的時間不多了。
他是在場館最裡面的“鬼屋驚魂”門口發現的姚曳。
姚似乎不太想玩,但又出于等待方哲明太過無聊,因此他隻好站在鬼屋的宣傳海報前抱着手仔細研究。
鬼屋另一頭的出口有對小情侶氣喘籲籲地沖出來,女的後怕地去錘自己的男朋友:“你真壞,就知道吓人家!我快被你吓死了!”
男的撈住錘向自己的手,嘻嘻笑着說:“那你晚上可得抱着我睡,不然……嘿嘿……”故意笑得很陰沉。
于是女的嗔怪地去捂他的嘴。
兩個人膩膩歪歪地走了。
看得方哲明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