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的到來,孟娜很是高興。
這麼個乖巧可愛的學弟來找自己,自然要比同年級給自己遞情書的男孩更得姐姐們的歡心。
高三學業繁重,班裡百分之80的男生戴着厚厚的眼鏡埋頭在書海裡,剩下的要麼油得不行,互相開些幼稚無比的黃色笑話,要麼像方哲明那樣獨來獨往不愛搭理人,學姐們早看膩了。
如今天降了個眼神純澈愛臉紅的小男生,跟在你後頭“姐姐,姐姐”地叫,哪個女孩不覺得新奇。
當然,姚曳隻追着孟娜喊姐姐,為了讨得孟姐姐的歡心,他不知從哪兒學會的要給女孩們看手相。
看感情線,再把拳頭握起來緊按手掌下端的肉球,推測未來會嫁幾位老公。
晚自習的時候還是會同方哲明一起走,可是方哲明看向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
某日在把孟娜送回家之後,方哲明跨上單車将姚曳逼停在路燈下,皺着眉問:“為什麼不來球場?”
“我……不喜歡看球。”姚回,他知道,孟娜被自己纏得去不了球場,方哲明是想問這個。
姚低着頭,瞥見方的手按在單車龍頭把上按得很緊,于是他覺得他自己也成了那龍頭把,被人按得很緊,緊到快要透不過氣來。
方哲明深深吐了口氣,将他額前的鬈發噴得微微顫動,好半晌,方再度開口,語氣是醞釀過的小心翼翼:“那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和孟娜姐姐玩……”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頭也往下吭,嘴巴順勢咬住校服外套的拉鍊,用牙齒緩緩磨。
“……”
方哲明騎車離開了。
騎得很快,是離開座椅站着在蹬,沒幾下便消失在路的盡頭。
姚曳心灰意冷,覺得方哲明肯定不想理他,誰會樂意搭理占去自己女朋友大部分時間的人呢?
然而自第二天開始,方哲明居然也不去打球了,總是待在教室裡,支着手臂望向走廊。
忙着搞暧昧的段二很快從方哲明留有肥皂味的手上察覺出了異常,方的目光粘向孟娜班級的後門口,在姚曳來找人的時候他甚至數次站起身故意裝路過,目光卻是不經意往教室内的歡聲笑語中瞟。
活像個害怕女友背着自己出軌的綠帽男!
偏巧孟娜憑借資本有愛玩的權利,從高一開始已經換過好幾任男友,這要是真把方哲明踹了同低年級的小男生在一起,也不是沒可能。
段二很擔心,擔心的并非好友被戴綠帽,畢竟他自己也沒純潔到哪兒去,說不定他要是孟娜能玩得更狠。
隻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方哲明很可能無法接受如此打擊。
——也是怪他自己,當初怎會想到撮合這兩人在一起,有病的悶葫蘆同追求者衆多的班花,除了副好看的皮囊,方哲明再沒其他優勢可以拿得出手。
于是當某天偶遇姚曳和孟娜單獨在走廊聊天的時候,段二冷着臉回身,在衛生間裡找到清掃阿姨接水的紅水桶,乘了滿滿半桶水氣沖沖出來打“小/三”,走到攻擊範圍内正欲擡手潑灑的時候,手臂卻被一人攥緊了。
方哲明阻止了他。
“老黃,你放手!”段二吼道,他手裡的動作突遭阻攔,然而水桶因為慣性依舊飛了出去,打在姚曳身邊的白牆上,濺起無數憤怒的水花。
像是冰涼的巴掌,扇在姚曳的半邊臉頰和衣服上,校服袖子、褲管,皆被打濕了大片。
聲音吸引學生們湊過來看,又被段二的呵斥所驅趕,他想掙脫方哲明的阻攔上前同人理論,可好友攥得死緊,目光全部落在被他攻擊的“小/三”身上。
段二冷不丁覺得有些吃癟,特别在好友阻止他過後,孟娜掏出紙巾忙不疊給姚曳擦拭身上的水漬,又對着罪魁禍首無情地斥責:“你有病啊?好好的為什麼要打人?”說完,把姚往自己懷裡攬,看起來十分心疼。
搞得段二裡外不是人。
方哲明擡了半步腳,還未落下忽然直接拽了段二回身便走。
這時上課鈴跟着響起來,學生們一溜煙逃回了教室,然而人人還在記挂走廊盡頭的小插曲,趁老師沒來之前抓緊時間交頭接耳。
姚曳要回高一教室,被孟娜揪着袖子往走廊深處的牆角拽,那裡雖然隐蔽,但陽光從镂空的白牆折射入内,在校服上印出胖嘟嘟的橙色十字花紋,也将孟娜襯得愈發美麗:“等一等,我給你把身上的水擦幹淨,不然要感冒的。”
不過初秋而已,太陽直晃人眼,興許跑回教室的功夫,校服上的水漬也就淡了。
“姐,不用擦,一會就幹了。”姚曳乖乖站立,擡手去拂發尖上的水珠。
孟娜的手帕是淡綠色小花的,且有着清爽的檸檬洗衣粉味,揉在臉上很軟很輕:“要擦的,咱們小曳的臉長得這麼好看,可不能沾上髒東西。”說完示意對方低頭,好替他清理半濕的頭發尖。
好不好看姚曳并不清楚,他這會心思完全被離開的方哲明所帶走。
适才方哲明的眼神是很冷酷的,想必同段二一樣對他纏着孟娜的行為心生不滿,可方依然阻止了慘劇的發生,然而卻離開得如此決絕。
方哲明生氣了嗎?方哲明吃醋了嗎?
要是他,他肯定會生氣,肯定會吃醋。
可越是這樣他便越覺得滿意,越覺得開心——得不到這個人,好歹他可以先得到這個人的悲傷、難過與憤怒。
他為自己有如此奇特的想法而猛地陷入沉思……
竟沉思到發怔,孟娜收回手帕揉弄他蜷曲的發頂,以為他是被吓到了,于是問:“是不是吓壞了?别擔心,一會我找段乾坤解釋清楚,叫他來和你道歉!”撫摸發頂仍是不夠,又笑眯眯掐起他的臉來。
孟娜是很知道段二的目的的,因此認為姚曳是被自己暧昧不明的态度所連累了。
“姐,疼……”姚曳被掐得微微皺眉,孟娜愛掐他臉且總是下手不輕,好像想要将他掐出水來才肯罷休。
當掐住他的力道忽然松脫,自己正要擡手去揉的時候,什麼東西搶先一步在他泛紅的臉頰輕輕碰了下。
是孟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