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娜湊過來親在他臉上！

“真可愛！”孟娜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珠摻雜了陽光顔色變得很淡，她向來直率，表達喜歡和厭惡全由心意，絲毫不管接受者的反應。

所以，她并沒有期待姚曳會做出何種反應。

親了也便親了，因為今天覺得可愛，因為此刻覺得喜歡。

姚曳擡手捂住臉頰，像是忽然被人敲了記悶棍——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與他原本的意志背道而馳。

然而他原本的意志又是什麼呢？

将方哲明從孟娜身邊搶走，可搶過來之後又能如何？

方不是他的小狗，他的小狗他也沒能留住，但他需要小狗和需要方哲明是一樣的嗎？和需要表哥、需要應寄是一樣的嗎？

好像又不一樣……

太多的紛亂自他腦中一閃而過，沒來得及想出答案孟娜忽然将他往牆角的陰影裡推。

與此同時，拐角敞口正對的樓梯上，傳來嚴厲的呵斥聲：“不上課在這裡做什麼？你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原來是有幾名老師有說有笑地從樓上下來，陰影是處圓形的拗口，其實隻要朝右前方仔細看便能很容易發現有人躲在陰影裡，出于心虛，聽見呵斥的瞬間，躲起來的二人立刻有種被抓現行的悚然。

姚曳探頭出來，然而他發現老師們的目光根本掠過自己所在方位，而是沖着左前方的拐角他的視線無法到達的地方投過去。

于是猶疑地僵住身子。

“5班的，”拐角外，有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姚曳瞪大了眼睛，“……方哲明……”

關于情書的争論并未持續很久，況且根本沒有争論的必要，聽孟娜的意思，那封情書早在高考前就被她媽媽給扔了，同她平常收到的不知名的愛慕者遞給她的一樣。

表哥确實不知情，因為那是姚曳精心杜撰的産物。

——就在孟娜親過他的第二天，他拿着寫有表哥署名的情書，遞給孟娜：“姐，這是……這是我哥讓我交給你的，他很喜歡你，所以拜托我打聽你的喜好……”

孟娜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将白色的信封拿在手裡把玩，半晌揉了揉他的發頂，笑着說：“那你回去告訴他，我會好好看的。”

送完情書，他短暫地切斷了同高三學姐學長們的聯系，再次跟蹤方哲明，是在方高考前夕——他實在忍受不了即将分别的事實，不過倒是跟得很隐秘，再沒被人發現過。

如今誰能想到，表哥竟真的同孟娜在一起了，并即将成為夫妻。

也許，緣分真的妙不可言……

在舅舅家吃完了晚飯，姚曳搭上表哥的車。

孟爸爸也開了輛車，中午、晚上都喝了酒，車便交給孟嬌來開。

舅舅、舅媽下樓送客，舅舅叮囑表哥務必要将姚曳安全送到家，這才放心地上了樓。

孟娜坐在副駕位，車裡屬她話最密，一會同表哥撒嬌說今天吃得撐死了，一會又鬧着要去路邊的水果攤買水果，表哥不嫌煩，特意繞路開到老菜場門口，三個人下車去逛水果夜市。

挑着挑着表哥人沒了，結賬前他舉着一把烤得香噴噴的羊肉串回來，全部塞進孟娜手裡。

原來是去隔壁買燒烤了。

“哎呀，都說不能再吃了，再吃我連裙子都穿不下啦！”孟娜抗議道，可沒幾秒啃得滿嘴流油。

姚曳覺得好笑，他回憶起起高中時孟娜在他面前總是一副知心姐姐的姿态，想不到要結婚了居然如此酷愛撒嬌。

笑的孟娜不好意思地瞥他一眼，分出幾根往他手裡塞。

“怕什麼！”表哥顯然聽了無數遍同樣的埋怨，隻見他将手一攤半開玩笑道，“穿不下我給你買大碼女裝！”

三人笑鬧着上了車。

又開了二十分鐘，車停在距離老房子不遠處的大馬路邊，如今夜裡沒有夏天那般悶熱，孟娜提醒姚曳将薄外套的拉鍊拉起來再下去。

告别後，就快走得看不見了，孟娜忽然追過來，手裡拎着剛買的水果，塑料袋被她晃得嘩啦啦輕響，是一袋橙子，和一袋冬棗。

“拿回去吃，”推了兩下，塑料袋還是被姚曳拎在了手裡，然後像高一時那樣，孟娜上前替他将敞開的拉鍊拉到胸口，并整理翻折的衣領，如今再想摸頭竟是要踮起腳了，“真是長高不少，嗯，也比以前成熟了。”

“姐……”姚曳忽然感到鼻頭發酸，但他此番不再垂下眼睛，而是定定地望向孟娜誠懇道，“我那時候……太不懂事，所以……說了謊，對不起……”

“我知道，”孟娜歎了口氣，繼而擡高雙手去掐他的臉，掐得很輕，像在揉蹭面團，短而溫柔，“行了，要是覺得抱歉，以後也給我買幾身大碼女裝，哈哈……”

拎着沉甸甸的水果，姚曳埋頭朝家走，老小區的路燈總有幾盞不亮，每個避風的牆角都有形狀可疑的尿漬，以及風中若有似無的煙味……

上樓前，他瞥了眼樓梯口的煙頭，不由加快了腳步。

掏出鑰匙開門，他明明記得早晨走時門鎖被上了兩道，這會卻是一擰就開了。

顧不得開燈，鞋也沒脫，姚曳站在黑暗的客廳裡，面向有光亮的小房間。

喬巴搖着尾巴歡快地前來迎接，爪子磕在地闆上“啪嗒啪嗒”響。

小房間非常亂，筆記與照片鋪滿整張床，有個黑影正跪在牆角翻閱其中一本筆記，發現他回來，手上動作停了，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

姚曳的心瞬間蕩到谷底，随即沉聲質問道：“你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