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媽媽的燙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下午視頻的時候,應媽媽說吃完飯要來看小狗,原以為下雨也就算了,沒想到應家三口仍舊堅持要去看狗。
此時此刻應媽媽被兒子攙着下樓,當看見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時,她的腦袋轟隆一下炸了。
因此吼出來的聲音要比雨聲大得多,以至于給人一種錯覺,仿佛應急燈都被她吼得震了兩下。
姚曳心神俱震,連忙推開壓在身上的方哲明,兩個人的嘴唇紅腫,方的手正意猶未盡地撫摸姚的皮膚,甚至伸進了内穿的T恤裡頭,于是場面更加難堪,應媽媽差點兩眼一黑直接暈過去。
應家父子連忙扶住應媽媽,随後神情複雜地看向匆忙分開的兩個人。
……一時無言
“小寄,帶你媽先回家!”緊接着,應爸爸向下走了兩級台階,随後對着低頭的姚曳命令道,“小曳,你也上去!”
姚曳不敢反抗,用羽絨服抹了抹吓出來的眼淚,他走了幾步忽然折返回來拎袋子,路過方哲明身邊的時候同他碰了碰手指,這才慢吞吞地上了樓。
方哲明把一切看在眼裡,然而此刻應爸爸在他身後擋着,他也不好做出什麼越軌行為。
等人都散了,應爸捏着拳頭嘴唇發青道:“多久了?上次來家裡……是不是……”
“是!”方哲明斬釘截鐵。
噎得應爸面露青筋地閉了閉眼。
這實在超出他能理解的範圍,姚曳算是他和應媽媽看着長大的,說是親兒子也不為過。
如今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當着全家的面和姚曳毫不避諱地做出這種事來,饒是應爸見多識廣,一時半會也絕難接受。
片刻後,他緩了緩脾氣,壓着火說:“事情經過我們會問小曳,但是叔叔希望你不要待在這個家裡,至少現在不要,你能做到嗎?”
方哲明不願意,然而他知道應爸應媽對姚曳的影響力,所以他隻能妥協。
“知道了,叔叔……”
沒等他說完,應爸自顧自上樓去了。
雨不知不覺停了,可是空氣變得更加冷寒。
方哲明沒走,坐在樓梯上掏出手機,他沒敢給姚曳發消息,而是抱着僥幸的心态在等消息。
心情簡直亂七八糟,過去他哪會在乎長輩們的想法,就是方初他也沒放在眼裡過,可是姚曳在乎,他便不能不在乎。
甚至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等待。
他又開始沒有底氣,先是小狗,然後是應家人,到底在姚曳心中,他方哲明究竟排在第幾名?
如果應爸應媽強烈阻止姚曳同他見面,那麼姚曳又是否會乖乖聽話?
——他不敢賭……
他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感到惴惴不安,心髒仿佛在坐過山車。
一會兒上一會兒下,颠得他快要吐出來。
隻能掏出香煙,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可是絲毫不起作用,糟糕的情緒正在不斷放大,那種再熟悉不過的如螞蟻爬滿全身的感覺初現端倪。
“嘩啦啦——”
耳邊居然傳來臆想的水聲!
他連忙打開手機,就要給姚曳發去消息。
然而那邊卻是先他一步發過來。
我的小寶:不準洗手!
就這麼定定地看了無數遍,終于把“螞蟻”一隻不剩地趕出了身體。
他相信姚曳,他說了願意等!
方哲明,打起精神來!
……
應爸爸回到家裡,隻見姚曳站在客廳正中間,腳邊堆了好幾樣東西。
“你把東西給他拿回去,我們不要!”應媽媽神經質般,将上回方哲明來家送的東西一件不剩地拿出來,其中圍巾和蟲草甚至沒有拆封,連禮物袋都沒扔,許是她又覺得不該再讓兩人見面,于是對着應寄吩咐,“小寄你下樓送,我們不要他的東西!”
應寄的表情很是古怪,他其實沒料到應媽媽會生出如此大的抵觸情緒,于是和姚曳一樣隻站着不敢動。
“好了!人已經被我打發走了,”應爸爸進屋換鞋,随後過來拉住氣狠了的應媽媽,“你先别急,問清楚再說,”又對着姚曳道,“小曳,你來。”
被拉到沙發上的應媽媽忽然忿忿地掉眼淚:“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有主意呢,你就瞞着阿姨,和那個什麼……什麼做那種事!你叫阿姨以後怎麼跟你媽媽交代?啊?”
姚曳讓這番話一激,他立時鼻頭通紅,聲音哽咽,邊擡袖子擦臉上的水邊說:“阿姨,我……我真的很喜歡他……”
“小曳,叔叔現在問你,你是因為他媽媽的事對他産生好感,還是因為别的?”應爸爸語重心長地問。
自打上次來家裡做客,應爸爸就留了個心眼。
他總覺得兩個人似乎過分親密了些,因為姚曳的朋友不多,就是和應寄一起,姚也不會親密成那個樣子。
他害怕共同的傷痛會讓姚曳将某種情感誤以為是愛情。
——法院工作多年,此類事情在應爸爸這兒不算稀奇。
“一開始是的,”姚曳擡頭辯解,“後來又不是,是我追的他,他對我特别好,我也很喜歡他。”
“那他呢?!”應媽媽立刻接道,“你們現在還年輕,他條件那麼好,跟你……幾年拍拍屁股走了,你怎麼辦?”
“我……”
應媽媽不愧是語文老師,當年和做生意的舅媽當街對罵也沒輸過,如今在不知道事情經過的情況下,居然能将這段關系的短闆一針見血地挑破。
她見姚曳面露遲疑,于是放緩了聲調繼續勸:“小曳,你太單純,不知道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萬一他家裡要他結婚生孩子,或者是他單方面膩了,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