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應爸爸從旁附和,“聽說他是在上海做生意的,難怪油嘴滑舌,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可不能讓人給騙了!”
應爸應媽說的話姚曳沒辦法反駁。
在上海時和方初見面鬧得很不愉快,方哲明是花花公子這件事姚曳又早就知道。
“真是那樣的話,我會分手……”姚曳的眼神愈發黯淡。
他其實相信方哲明是真的愛他,可他到底也快30了,明白應爸應媽的顧慮并非多餘。
所以目前,他能做的保證就隻有這個——他會在事情變壞前主動提分手,再修複心情好好過日子。
“你們不合适!”一直不說話的應寄此刻終于有了存在感,他坐在餐桌的木凳子上,仔細聽完雙方陳詞後開始發言。
他自诩是這間屋子裡最了解事情真相的,姚曳的筆記本被他反複看過,那些支離破碎的心情同樣令他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這樣的方哲明居然可以和姚曳在一起,無法接受姚曳為了方哲明而拒絕他的這件事。
盡管不敢在爸媽面前挑明,應寄還是選擇試探性地說下去:“爸,媽,你們也不要看不慣,現在這個時代男人喜歡男人很正常,以前我們學校就有很多,”他抿了抿嘴唇,轉而又道,“可是小曳,姓方的和你相差太大,你要選也不該選他!”
“不行!”沒等姚曳回答,應媽媽再次情緒激動道,“我和你爸死也不同意!”說完從沙發上站起來,面對姚曳嚴肅道,“從今天起你不準再見那個人,老應,你去收拾房間,讓小曳搬到家裡來住!”
“阿姨……”
方哲明是在一個多小時後聽見樓上傳來腳步聲的,他着急忙慌地從地上爬起來,見到的是對他态度冷冰的應家三口,以及眼睛紅腫着的姚曳。
其中應媽媽特意拐着姚曳的胳膊,經過身邊時忽然粗暴地搡了他一把,然後拽着姚匆匆下了樓。
姚曳回頭看他,應爸爸又适時擋住兩者相接的目光。
于是隻收獲匆忙一瞥,竟是連話都撈不着說。
應寄留到最後,等到看不見爸媽身影,他對着臉色陰沉的方哲明道:“别等了,小曳這段時間會住在我家,”此番他雙手插兜,眼神玩味地欣賞方哲明挫敗的表情,“回上海吧,你們本來就不合适!”
他話音剛落,脖子突然被什麼死死卡住,帶着全身“嘭”地撞到牆上。
“媽的!你算老幾!”方哲明一手掐住應寄,一手捏作拳頭眼看就要揍下去,然而姚曳曾經說過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回蕩。
半分鐘後,拳頭顫抖着沒落下去,那隻掐住應寄脖子的手也松開了鉗制。
“咳咳……”應寄扶着脖子一頓猛咳,他今天穿的是高領,卻仍然能感受到脖頸一圈火辣辣地疼,他個子高同時人清瘦,雖然最終沒挨揍,可也弄得着實狼狽,因此不免嘴狠道,“是!在他心裡我不算什麼,可我爸媽呢?你怎麼說服他們接受你,也像這樣把人揍一頓?”
方哲明的呼吸變得分外粗重,他知道應寄是在故意激他,可再着急也沒辦法。
應爸應媽擺明了不會接受姚曳同他在一起,擱在以前,他早不伺候拍拍屁股走人了,哪裡會受這操蛋的憋屈氣?
想着想着,他失魂落魄地掏手機要給姚曳打電話。
第一通。
挂斷。
第二通。
挂斷。
又發消息。
我的海豚:接電話好不好?
久久無人回複……
應寄已經帶着勝利的微笑經過他,下樓和爸媽團聚去了。
方哲明把頭抵在防盜門上,在黑暗裡始終盯着手機發呆,屏幕暗了他忙不疊點亮,可是姚曳的回複一直沒來。
等到最後,他勉強咽下失落與不甘,逼着自己平靜地下樓發動汽車。
姚曳應該是和應家人去看小狗了,他要追過去,努力和姚說上話,哪怕姚讓他等,也好過兩眼一抹黑的獨自掙紮。
車停路邊,姚曳在應爸應媽的簇擁下走進寵物醫院。
小護士認識他,笑眯眯地點了個頭。
喬巴的情況又好了一些,見到熟悉的家人前來探病,它“汪汪”叫了兩聲,然後走到應爸爸腳邊求撫摸。
姚曳靠牆站着,掏手機偷偷查看消息。
然而他沒給方哲明回,隻是目光放空地想事情。
他知道方哲明肯定會追過來,也許此刻方的車就在路邊,隻是不敢進來罷了。
忍不住猜測方哲明究竟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應爸應媽的态度是堅定的,堅定到襯得他自己模淩兩可。
實際上,喬巴生病的事,對他與方哲明間的關系産生了巨大影響。
今天以前,他可以坦然接受與方平淡相處這件事,今天以後,他忽然生出要把方牢牢攥在手心裡的念頭。
小狗老了,總有一天要離開他。
——打從昨晚面對虛弱不堪的喬巴開始,他逼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縱使與應爸應媽說得輕松,假如小狗離開了他,方哲明也離開了他,那他對人生将會徹底感到失望,他甚至沒辦法想象那樣的生活會有多麼的索然無味,簡直毫無希望可言。
同小狗玩了半小時不到,應爸應媽要帶人回去。
“我晚上想在這裡守着喬巴,醫生說,這樣對它也好……”姚曳說。
姚媽媽執意不肯,甚至說也要陪着在這裡睡,最終,她還是被應爸爸勸動,隻是仍不放心地留下應寄。
應寄點頭,掏鑰匙先将爸媽送回家,之後再過來。
車子開走,姚曳跟着推門走到路邊,他左右環顧,果然發現方哲明的車正停在對面不起眼的樹影裡。
時間不多,他小跑着過去。
與此同時,車燈猝然一亮,昭示車子的主人早已守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