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花瓶在另一個角落碎掉了。
林栖之睜眼,那個不瘋則已一瘋就着的女人把花瓶扔在距自己幾步遠的地闆上,說是花瓶,也隻是喝完的玻璃汽水瓶,插着幾根枯枝,水在地上流,枯枝躺在水裡,像一塊被泡發的木乃伊。
謝水流跨過她,去取掃把清理一片狼藉的地面,掃完了,撿起手機給李姐把電話打過去:“李姐,我沒事,剛剛和貓打架……嗯,沒事,你快回來了?辛苦啦,我急得有沒吃完的牛肉,我稍微撕開烤一下,一會兒喝點嗎?哎呀不喝酒,汽水,汽水……嗯,真的沒事,我被貓氣死了。”
把手機撂下,轉身去廚房。
林栖之在手機上敲字,謝水流看也沒有看,把之前剩下的牛肉撕成小條,用烤箱烘幹加熱,半濕半幹的牛肉倒上紅油涼拌,灑了熟芝麻。又下樓去李姐家裡取來兩瓶冰鎮檸檬汽水放在桌上。
貓用爪子推來手機,謝水流端起來看。
我可以去上樓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但畢竟十四層,如果貓屍體摔碎,我沒有替代品,所以如果我評估到時候爬不上去,你不能強求。
謝水流放下,托腮等李姐來。
貓繼續打字,過了好一會兒,推給她:我真的不知道那家人什麼情況,但即便你現在把我逼走,把屍體交給守村人也沒用,你必須得知道怨念來自誰。
謝水流斜眼看看,撬開汽水喝了一點。
林栖之揮爪,把手機撣地上去了。
謝水流:“你就這點耐心嗎?想找死,以後多的是機會。跟我發脾氣幹什麼,我又不欠你,我隻是個倒黴蛋,我消極抵抗,對你有什麼好處?反正我怎麼都赢不了,多給你添點麻煩肯定是好事。”
林栖之揮爪要把她的汽水瓶子撣到桌下去。
謝水流按住瓶子,貓去撣盤子,但盤子也摳不動,于是松爪,去摳謝水流,謝水流平靜地讓她摳,就着胳膊上的血痕,一把按住貓脖頸。
“一會兒李姐回來,你配合點,像隻普通的小貓給我喵喵叫就好了,然後聽聽李姐怎麼說,我再考慮要不要把你派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不然,我甯可現在從樓上跳下去,屍體砸個稀巴爛也不會被你利用的。”
“喵。”
“你不是說雙赢嗎?我以前先默認其他人可以相信,再通過對方的言行來選擇後續相不相信。你,就是我不相信的例子。當然,我确實不單純,被你逼到這份上,不得不收集全鬼信物,我們互相相信,接下來才能都得到自己想要的。前提是你沒有撒謊。你剛剛撒謊或者故意誤導我了嗎?”
貓搖頭。
謝水流松開貓:“好,合作要實現雙赢,就必須彼此信任,我理解成為鬼有不可控的執念和怨氣,所以接下來我會繼續相信你,我先付出我的信任。我也會向你托個底,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會帶你進入你的場景,并且暫時不把貓交到居委會,無論最後怨念真相如何。你要做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無論是罪孽還是功德,我不會阻攔你,甚至會在能力範圍内幫助你,畢竟要知道你的怨念是什麼。
“最後,或許你不信,因為我确實說過把屍體給你,我後悔了,盡管有你後面的小動作,但後悔了确實是我不好。所以,如果幫助你使我取不到鬼信物,我會優先選擇幫助你。至于鬼信物,或者後續的代價,就由我自己償付。但你不能再有别的小動作了,說一套做一套,就是撕毀合作,請你明白這一點。”
說完,謝水流像個吵完架的弱勢方,低頭撿起手機。
給李姐發消息。李姐說已經進小區了馬上就到。
已經是深夜,謝水流開了盞不太亮的燈,把自己臉上的傷口藏在陰影裡顯得不那麼吓人。
李姐一進門:“不開燈?”
“喝汽水的氛圍,美麗的李姐,請坐。”
李姐不疑有他,因為燈光的緣故,竟然真沒發現她臉上的血痕,開門見山地說:“沒别的,确實是女兒在做飯,你的猜想對的。我覺得這媽媽肯定有問題,搞得好像她女兒才是她老公似的,還不去真去搞個外遇我還看得起她,這多不好啊,耽誤孩子學習。”
“是耽誤孩子學習的事兒嗎?”謝水流哭笑不得,把筷子遞給李姐,李姐說晚上了還是不吃了,一會兒還睡覺呢,又問她什麼打算。
“我明天,等傍晚的時候,想把貓送上那層樓,潛入她家看看裡面到底什麼樣。”謝水流撈起貓放在桌子上,林栖之很配合地喵了一聲。
“你在貓身上裝針孔了?”李姐語氣不善,把貓端起來左右打量,林栖之掙脫她的懷抱,鑽到謝水流坐的椅子後方擠着。
“我想想怎麼說,有的東西實在憋着說不出來,我想想怎麼繞開……嗯,就是,他們家的這個貓,死了,但,咱們見到的,是鬼。”
李姐哦呦一聲站起來:“我可聽不得這個,我走了,反正意思是你有手段能通過貓,知道她家發生什麼事兒對吧?裡面有個窗,我可以上樓,把貓從十三層的窗戶遞出去,那裡有個小平台,貓能爬上去,鑽進她家陽台。”
“好,明天就這個計劃。”謝水流托腮,用胳膊的陰影擋住幾處嚴重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