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心裡回顧住在林栖之身上的這段時間的經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林栖之的行為邏輯有對不上的地方……但,她從未如此平和地理解了林栖之,想要不擇手段地殺死柳靈傑為自己和兩個小孩報仇,有什麼錯呢?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幹。
然而,她必須去阻止她,哪怕這樣,自己看起來也像個愚蠢的東郭先生。
如果之前的假設成立,那現在披着“謝水流”皮的林栖之大概早就和柳靈傑見上面了,自己也是意外搭上了柳靈傑這個最終兇手,給林栖之提供方便。
再進一步大膽地想想,那天在花園公墓,柳靈傑那樣孜孜不倦地和她搭話,大概就是因為她長得像林栖之,再進一步想,對方國外待的那幾年會性格改換嗎?恐怕不會。即便之後都沒有作案,克制了十來年,也難保不會忽然看見她這張熟悉的臉而手癢,心有圖謀。
也就是說“謝水流”也是危險得不得了,外面的場景或許還未可知。
到底是林栖之成功幹掉柳靈傑,還是柳靈傑把披着“謝水流”的林栖之弄死?
她忍不住陷入沉思,陷入思考可以忽視眼前的場景,她親眼目睹林栖之在将死未死的時候被柳靈傑把臉切爛,當着她的面吧内髒封存在巨大的冷庫裡,這個地下室散發的氣味和各種可怖的觀賞都讓她不敢細看,仿佛每個受害者的痛苦都能被她分擔走。
似乎特意和她對着幹,也似乎是林栖之的記憶裡,死的這一幕痛苦得記憶分明,時間一分鐘被拉到一個小時那麼長,她看着都覺得煎熬,終于忍不住,上手扒拉柳靈傑的肩膀:“住手,死變态孩子,滾開!”
她知道自己碰不到柳靈傑,但卻因為這努力一扒拉,身子一個踉跄,跌進林栖之的身體裡,聽見自己極其微弱的,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好疼啊……”
竟然還能落下眼淚,隻是她分不清這是她的還是林栖之的。
終于,眼前黑下去。仿佛有人在她胸口砸了一個開關,林栖之的殼打開,她的靈魂掉出去,不斷下墜,像做一場長長的噩夢。
耳邊又是人的聲音:“……的,就是我的故事,呃……别,别威脅我啊!我又不是,又不是普通鬼,你,你吓我也沒用!”
是個女孩,她非常熟悉,卻很詫異。
那是趙馨然的聲音。
緊接着是無猜的聲音:“你别廢話!她不睜眼你不要停,你能不能再發自肺腑一點,李小個,你教教她?”
然後就是紙張嘩啦嘩啦的聲音,趙馨然:“好了你别寫了,我,我努努力……總之我真的不認識她啊我怎麼能發自肺腑,怎麼能當她的錨點啊!”
疑惑促使她非常非常用力地瞪開了眼皮。
趙馨然不是還活着嗎!她努力一瞪眼,無猜啪的一聲拍在她臉上:“好,醒了!”
趙馨然松了一口氣:“那我走了啊……”
謝水流伸出手,像溺水的人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撈上來,反而是把旁邊的三個厲鬼吓得不輕,從三個方向奔逃而去。
她重重地翻了個身,哇一聲,嘔出一團東西,她從裡面扒拉着,扒拉着,在模糊的血肉堆裡抓住了一個東西,用手蓋住了,虛弱地朝向趙馨然:“不要怕……我還會被拉進去……謝謝你們,趁我醒着,快告訴我,你……還有貓,是怎麼回事……你是死了嗎?”
趙馨然顯然被吓得不輕,畢竟她現在在鬼看來,是那個陰沉女鬼林栖之的模樣。
她着急地拍牆:“趁我還是謝水流,快告訴我,不然我死了都沒辦法聽到真相啊!”
無猜第一個跑回來,大着膽子踹她一腳發現她沒還手,立即說:“你都知道了什麼,怎麼就放棄了還要回去,去哪兒啊?你知道我給你把鬼拉齊有多不容易嗎,喏,你攏共就收集三個鬼信物,當事鬼都在這兒了,這可是你在這兒所有的錨了,還拉不回你嗎?”
“林栖之大概是披着我的身體去找殺她的那個人了,但殺她的那個人曾經和我也有聯系……我也不知道最後誰會殺了誰,我現在心裡一會兒一個念頭,快要支持林栖之殺人了所以很可能就維持不住了……官差呢,竹節蟲呢?這麼大的漏洞都不修複,你們流放地的官差都吃屎去吧!”
她嚷嚷得格外大聲,把無猜都吓了一跳:“哎哎,不過啦?悄悄罵就行了,裝都不裝了?”
謝水流又急切地沖趙馨然說:“快告訴我吧,不然一會兒醒來,真成了林栖之,把你們全吃了!”
“那我們趁這個時間快跑吧,我也仁至義盡了,快跑快跑吧!”無猜一聲令下,把李小個一腳踢開,剩下兩頁還沒寫完的紙嘩啦嘩啦響,又跑來趙馨然這裡,趙馨然也是做好準備立馬就跑,卻被無猜扯着衣領拉到謝水流跟前:“快,那個,長話短說!一句話說清楚你咋回事讓這個女人死得明白一點,然後我帶你跑路!一會兒官差真來了可就跑不了啦,謝水流,你好自為之!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