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之的脾氣是很差的。
她倒黴而痛苦的生前和陰暗的厲鬼人生把她陶冶成一個暴戾乖張的紅衣女鬼,如果事不順她意,人也犯了蠢,她就會上來給一巴掌。
鏡子裡倒映着女鬼蒙着繃帶的臉,血紅的裙子滴着血,她陰森地看着鏡子另一頭在做手工的女人。
她并未主動吭聲,保持着站姿沒有動。
深夜十二點,無人的密室裡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聲響,不知道哪裡的機關在運作。因為機器故障死在裡面的員工害死了一個顧客,歇業大吉,廢棄在原地,道具沒有人收,隻等着轟然一聲響把這裡挖個幹淨。在拆毀之前,謝水流鑽進了廢墟裡,等着午夜十二點的厲鬼來索命。
根據資料,那個死去的員工扮演這個恐怖密室的核心“紅衣舞者”,生前被人在舞鞋裡放滿玻璃渣,帶着血含恨跳舞,失血過多仍然跳着,跳舞到死去,把整個舞蹈教室的人都殺了,之後便一直徘徊在舞蹈教室的鏡子裡,詛咒着所有将要來舞蹈教室的人。
有三條官方故事線。
第一條,解謎流:通過一系列線索,在倒計時之前,在另一頭的教室裡取到情書,在地下室裡找到塔羅牌,再推理出當初是誰放的玻璃渣,拿着兇手對應的舞鞋放在鏡子前,就可以和女鬼和解,從學校出去。
第二條,逃亡流:會播放音樂的錄音機配合拉扯女鬼,硬闖舞蹈教室,大禮堂等場景,取到不同的磁帶,播放不同的音樂啟動不同的反應,中間還有一些幹擾磁帶,會召喚被殺死的同學追殺,最後直接逃到地下室,在地下室遇到被殺死的同學怨鬼,再拉扯一番,地下室的門打開,從地下室逃出去。
第三條,沉淪線:找到女鬼的舞鞋,找到女鬼的心願瓶,通過線索打開更衣室的大門,分别找到兇手和紅衣舞者的衣櫃,把錘子和心願瓶還有舞鞋放進兇手的衣櫃中,劇情會開啟,兇手會打開衣櫃,把玻璃渣放進舞鞋裡,打開紅衣舞者的衣櫃——也就是說,是玩家幫助兇手害死了紅衣女鬼,他們會看着紅衣女鬼被拖入鏡子,最後突臉殺一下,就結束。
這是背景故事。
而死去的員工就是在四個玩家達成第三個結局之後被拖入鏡子,機關出現了故障,她被絞在裡面,而玩家正高高興興地歡呼着通關,鏡子合攏,另一頭,那個女鬼真的被害死了,隻不過道具頭發纏在脖子上窒息而死。
玩家們也并非心存惡念,實在是過于菜了,跑也跑不動,解謎也解不對,工作人員提示得不耐煩,看看他們手裡的條件,離通關最近的那條路就是去更衣室……而那天偏偏一向安全的機關就開了兩個螺絲,兩塊闆翹起一頭,把那個女孩的假發扯了進去。
被害死的那個顧客就是那天的玩家們之一,她覺得這個劇情不太好,出去吃了個飯上網搜了攻略,想試試其他劇情,于是轉頭和其他人拼車,返回了密室。密室出了這件事,那被卡死的員工是老闆的親戚,老闆壓着不準報警不準說出去,過了今天的營業時間再說别的,密室的其他場景還在照樣運營。
拼車的這群人聽了工作人員建議,答應了免費換一個更貴的套餐來玩。
受害者也跟着一起玩,但在一個機關開關裡,她走進去,卻立馬和同伴失散了,工作人員在監控裡發現少一個人,再尋覓的時候,在紅衣舞者的故事裡找到了受害者,而受害者已經被吊死了——用的是死去工作人員的假發。
終于無法瞞住,警車,救護車,記者……
事情已經過去将近三個月了,流放地終于騰出空來抽調了合适的徘徊者過來取鬼信物。
因為這裡的這個,是速速殺人怨念極深罪孽也很深的紅衣厲鬼,一般徘徊者進來風險極大,謝水流也經過了一些考核才被獲準進來,這次的活動,她照例被允許借走林栖之的鬼信物【東郭先生】。雖然一般情況下,還能在居委會活動的鬼(也就是沒有投胎,沒有灰飛煙滅,沒有永堕懲罰的鬼),鬼信物是不予外借的,然而,謝水流和林栖之曾經共用一個身體,雙方綁定很死,所以破例外借。
鬼信物:東郭先生
作用:把林栖之帶上。
紅衣厲鬼:林栖之
作用:壓制别的紅衣厲鬼。也就是保護謝水流。
謝水流主動鑽入【紅衣舞者】的場景,四周像是一個普通密室一樣運轉起來。
隻是,沒有工作人員,沒有提示,沒有監控。
謝水流手裡拿着打印出來的很老的攻略對照着。
第一條,取到情書。她照着攻略在教室裡摸課桌底下,教室裡的鐘滴答滴答地發出怪響。
林栖之警告她:“這裡的鬼很兇惡,你不要作死。”
謝水流一仰臉:“我沒有啊!”
林栖之:“你要找的是鬼信物,是那個工作人員,不是劇情裡的舞者。”
謝水流在課桌上攤開繪本,林栖之就鑽了出來,她不能離自己的鬼信物太遠……這裡畢竟是别人的場景,場景主人不弱。而謝水流還在這裡找情書,終于找到了,攤開看:“寫得很認真的,是手寫的,我看一下,謝小依同學,你好……哎呀,和我同姓呢。”
林栖之瞪着她:“你是不是還要讀出來。”
謝水流抽了個凳子坐下,對林栖之一笑:“我要把劇情過一遍看看,我個人還是想和女鬼和解的,能不打架就不打架。對了,你看攻略裡說,那個紅衣舞者的名字是李XX,後面兩個字是被塗黑的。謝小依是工作人員的名字,我覺得她自己也很在乎這個場景吧?還有,因為是厲鬼,手機裡給的信息提示不多,我都不知道鬼信物是什麼,隻知道人家叫謝小依……場景範圍是密室廢墟,慢慢收集線索吧,我要是死了,你不是會很高興嗎?”
于是朗讀起了破舊的情書。
謝小依同學,你好,我已經在意你很久了。
林栖之:“真老套的情書,能不能别讀了?即便把名字替換上去,也不代表内容不同,不要耽誤時間,這裡我感覺很不妙。收集到情書下一步不是要修鐘表嗎。”
謝水流被催促得無法,把情書浏覽一遍,有點遲疑地把手指按在落款上:“攻略上說,情書是班上唯一不霸淩她的班草陳斯睿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