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有些損傷，施暴之人力氣不大，不算嚴重，好好養養就會痊愈。”秦大夫有些可憐這孩子，說道：“不知這孩子是小姐從哪裡救來的？要想痊愈左右是需要不少銀錢，若是尋常人家……”

“無妨，藥材用好的，府裡若是沒有，便去濟世堂裡取。”楊以甯毫不猶豫的說道。

“是，接下來，老夫需先将他膝蓋上的碎瓷片取出，還請小姐幫忙将他按住。”秦大夫從藥箱中取出鑷子和剔刀，放在火上炙烤，再用浸了烈酒的紗布擦拭。

一切準備就緒，膝蓋的傷處鮮血混着泥土和瓷片，秦大夫取來烈酒澆在福生膝上，疼痛讓他從昏迷中醒來，他瞪大了雙眼，劇烈的掙紮着，猶如瀕死的魚，彩霞上前按住他掙紮的雙腿，楊以甯将他抱在懷裡，扣住他掙紮的雙手，慘叫一聲聲響在楊以甯耳側。

秦大夫神情冷靜，仔細為他清洗着傷口，又取出一疊紗布，塞進福生嘴裡，讓他咬住：“不要亂動，腿不想要了！”

福生咬着紗布，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楊以甯的衣襟，随着秦大夫取碎瓷片的動作，疼得渾身發顫。

流動的鮮血遮掩瓷片的蹤迹，隻能不斷重複用烈酒清洗，足足半個時辰，才将其清理幹淨。

福生臉色煞白，渾身都是因疼痛出的汗水，楊以甯松開他的手，福生手腕處是劇烈掙紮産生的紅痕。

楊以甯撫摸他的頭，想取出他嘴裡的紗布，秦大夫卻開口阻止：“小姐，他身上傷口已經有多處腐敗，今日最好是将腐肉剔除，雖然疼了些，一鼓作氣，才能讓這孩子少受些罪，盡快愈合。”

“那就按秦大夫說的……”楊以甯取出絹帕，擦拭福生臉上的汗和淚：“能堅持嗎？你求我救你，想要一條活路，現在我給了你一條活路，你可得争氣。”

福生點點頭，慘白着臉，咬着紗布将自己的臉埋在楊以甯懷裡。

“小姐，我現在要除去他的衣衫，您是否要回避一下？”秦大夫遲疑的說道。

福生驚慌的捏着楊以甯的衣角，楊以甯無奈道：“一個小孩子，有什麼需要回避的，何況他現在的樣子跟赤身裸體有什麼區别？”

天邊最後一縷日光消失，夜幕降臨，侍女們給床邊加了幾盞燭火，所有傷口清理好後，上了藥粉，長長的紗布包裹住了福生的上半身，腫着的臉頰和燙傷的手抹上藥膏，膝蓋也纏上紗布，秦大夫還吩咐小童找來木棍捆綁在膝蓋兩側，防止他亂動。

秦大夫做好這些便打算告辭，楊以甯喊住了她，彩霞給她脫鞋襪時，楊以甯皺着眉頭喊疼，不絕于嘴，當時阻止福生尋死的左腳，現在已經腫得很高。

秦大夫趕緊查看，輕微骨裂，将其複位後，紗布纏繞裹得如同粽子般：“這至少需要修養月餘才能恢複。”

楊以甯震驚的看着秦大夫，發現不是開玩笑，扶額苦笑，讓秦大夫先回去休息。

彩霞送秦大夫離開，早已等候在門口的護衛奉上一紙契書。

楊以甯吩咐彩霞在小院安排一間空房給福生，才看起手裡的契書，年十二，比楊睿知大上兩歲，個子卻矮了不少，體重也輕。

楊以甯頭疼得微微扶額，侯府中從未有過如此苛待下人的主子，如何處理楊睿知，她還沒有想好，她一向知道楊睿知在姨娘的嬌縱下想法奇怪，性格頑劣，卻不知道他竟如此殘忍。

彩霞将餐食擺好：“小姐還是先用些飯食，那些煩心事，明日再想吧。”

“福生那邊安排了嗎？”聞到飯菜香，楊以甯腹中傳來轟鳴聲。

“安排了一個小丫頭照顧他，秦大夫那邊也讓人将熬好的藥送過來。”彩霞利落的回話。

過了好一會兒，彩霞拔高的聲音傳來：“那是小少爺身邊的福生？誰這麼大膽子，我們侯府的下人也欺負！”

楊以甯撇了她一眼，彩霞禁聲，猶豫片刻才又開口：“若不是被人欺負了，是不是小少爺又拿他去賭了？”

“嗯？賭？”楊以甯皺着眉頭：“你仔細說來聽聽？”

彩霞眨眨眼，猶豫的開口：“之前聽說少爺十分好堵，常讓福生同别人比試，上次小姐去找小少爺時，小少爺和福生被護衛帶回來時，福生被打得鼻青臉腫，還是我給他上的藥，後來我同去的護衛打聽才知，少爺同劉荟杉小姐打賭，讓福生同劉小姐的書童比試，福生個子小小的，不過八九歲，劉小姐的書童可有十二三歲，生得比少爺都高，自然是比不過，輸了，小少爺不高興，便要罰他。”

“這事我怎麼不知？”楊以甯盯着彩霞。

彩霞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回答：“小姐這段日子太忙碌，奴婢想這些小事就不用小姐操心，小少爺同福生自小一起，即便是罰也是有着幾分情分，沒想到會有這樣，還請小姐息怒……”

“若今日我未去楊睿知院中，是不是要等鬧出人命來，官府的衙役上了門我才知道？再有下次，你就不用跟在我身邊了。”楊以甯沉着臉：“楊睿知如今不僅在府裡惹事，都開始在外面犯渾了，不好好管教，遲早會給侯府帶來禍事。”

這才知自己差點釀成大錯，彩霞跪在地上認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