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那場不合時宜的山花究竟為何而開,而偌大山城,一直到冬月,也沒有再見到一朵山花綻開。
天漸漸冷得厲害,學堂裡孩子也随着期考結束,一點點少了下去。
眼見着滿滿當當的學堂空了不少,嶽蓁便帶着山寨裡的弟兄摻和在裡面充數。
“《詩經》,乃我們可見的最早的詩歌總集。”
“從内容上來看,我們可以看到有《詩》,《雅》,《頌》三個部分……”
……
嶽蓁就這樣看着韓澤淵站在講台之上循循而來,又這麼看着韓澤淵,任由神志漸漸飄散開去。
……
……
“所謂結印,便是将靈力凝結在掌間,以更為精确的方式,将所施之術施展。”
說話間,訓教院講台前,靈殊仙君單手結印,随即一道弧光劃過,在指尖點起一簇火苗。
“不過結印并不是施法所必需,”說着,他收回結印之手,将另一隻手擡起,便見到他指尖又燃起火焰,“隻要你們修為夠深,到了那時,隻要神志堅定,便可無印施法。”
講台之下,仙門衆學子齊齊點頭應聲。
而在所有人的最後,那張新置的桌前,偏就有一人尤其不合群地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喲,”講台不遠處的桃夭回頭戲谑道,“關系戶就是不一樣,靈殊仙君面前都能擺架子。”
琅華坐在箜冥鄰座,遠瞪了桃夭一眼,回頭往箜冥這邊挪近了些:“箜冥……”
“快醒……”
話都沒說完,靈殊仙君已經拂袖騰身,一躍到了箜冥桌前。
但還未開口,箜冥手就這麼一擡,指尖燃起一簇火苗。
随即見她緩緩起身,慵懶地看了靈殊仙君一眼,就将雙指輕撥,火苗轉眼就飛到了桃夭披散的長發之上。
訓教院轉眼哄鬧起來,好一陣慌亂之後,箜冥被叫到了講台之前。
箜冥有些不耐煩,嘀嘀咕咕道:“這些蒼衍和玉珩都教過了,不是我不聽,是我早便會了。”
桃夭斜視箜冥一眼,譏笑道:“你這意思是靈殊仙君不夠資格教你呗。”
“桃夭。”靈殊仙君低叱着提醒。
見桃夭收了聲,靈殊仙君才繼續道:“箜冥,你所說的那不叫教,那是蒼衍玉珩兩位仙尊以靈力煉化你時,順着你的骨血而生的東西。”
“本君确實不比二位仙尊,卻也希望能對你們有馊主意。”
“可你若是始終恃寵而驕,仗着二位仙尊高傲無禮,遲早會釀成大禍!”
箜冥撇着嘴沒有任何辯駁,雖然不服氣但還是給足了面子。
“你今日犯錯,罰是不可不罰的,”靈殊仙君翻手攤開,一柄戒尺憑空顯形,“戒十下,你可有怨?”
箜冥胸口起伏一下,平複着自己,攤開手。
灌注靈力的戒尺打下來與尋常戒尺全然不同,每一下都直擊靈脈的疼痛,讓箜冥轉眼額角便滲出冷汗。
數着戒尺下落六下,箜冥忽然一個激靈,被神志所牽引着猛一下回頭。
就見戒尺忽然斷成兩截,而蒼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訓教院門口。
蒼衍緩步走來,迎着所有人的注視和恭迎,在箜冥奔來時一把按下她伸來的手,順勢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後。
“跟靈殊仙君道歉。”蒼衍側目道。
靈殊仙君連忙擺擺手:“不敢……這已經罰過了。”說話間,靈殊仙君将戒尺收起,藏進了袍袖之中。
可箜冥還是乖順地躬身道歉:“弟子知錯。”
靈殊仙君急忙擺手:“是小仙教導不……”
“是本尊疏于教導,”蒼衍一手牽着箜冥,一手放在身前,他稍一颔首,繼續打斷靈殊仙君的話。
“今日是箜冥的錯,”但說話時蒼衍目光卻緩緩移向一邊的桃夭,又重新看向靈殊仙君,“有錯必有罰,回去本尊會先替靈殊仙君規訓弟子。”
說完,還沒等靈殊仙君反應過來,蒼衍就帶着箜冥先一步離開了此處。
回到自家大殿之上,蒼衍終于松開了手,獨自走向前去。
“師尊。”箜冥試着跟上他。
蒼衍忽然沉聲道:“跪在那。”
箜冥愣了下,然後跪在原地。
“師尊……”箜冥委屈巴巴地攥着衣角,“弟子真的不想去訓教院,和你學或是和玉珩學都行,就是……”
“是玉珩師尊,”蒼衍糾正了箜冥,又稍忖,他頓足轉身,“你終要合群的。”
見蒼衍面色有些哀愁,箜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辯駁道:“為何入仙界便要合群?我隻聽信你,又與他人何幹?信我所信又有何不對?”
“讓你入訓教院,是為你尋後路,為你謀仙界求生之道,”蒼衍眉心微蹙,“若是來日師尊護不住你了呢?”
箜冥稍稍歪頭,有些不解:“為何會護不住弟子?”
“倘若師尊也如同你一般犯錯,受了罰,”蒼衍正色道,“到那時,便護不住你了。”
箜冥繼續問:“你與玉珩都快是修為遠超六界的存在了,還有何錯能威脅到師尊你的地位?”
就見蒼衍緩步走來,半蹲在了箜冥身前:“遠超六界綱常,企及彌天大謊……”
……
恍惚着,聲音漸漸輕了,面前人的模樣也漸漸模糊起來。
“你可知……”
可知什麼?
“你可知讓你讀書認字是為了什麼?”
什麼讀書?不是入訓教院?
“若是來日我不在,你也好有打理學堂的根基。”
打理學堂?仙界求生之道呢?
“當家的!!”
嶽蓁忽然驚醒,猛地睜眼看着蹲在身邊喊她的阿寬,又意識到什麼似的看向身前。
就見韓澤淵手裡卷着書冊,就這麼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