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嶽蓁驚呼,秦華也吓了一跳。
“阿淵?”秦華也環顧一周,“他不是在清點人數嗎?”
嶽蓁也滿目不确定,喊道:“誰看見韓先生了!”
一邊人群之中,翟子聞言,擠出了人群。
他不斷咳着方才熏進肺裡的濃煙,靠近嶽蓁問道:“韓先生他……他還沒出來嗎?”
說這話時翟子眼底滿是驚恐,屬于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慌亂這才從鎮靜中流露幾分。
嶽蓁與秦華對視一眼,盡可能平穩着情緒上去問他:“韓先生在裡面?”
“方才我娘說我爹遺物還在裡面,就……”翟子滿腦子閃過無數後果,雙唇頓時失了血色,在火光前輕顫,“當家的……我……我不知道韓先生還沒出來……”
話音剛落,秦華用力在翟子肩上按了一下,便飛奔跑向大火之中的寨子。
嶽蓁自己也慌得厲害,卻還是在翟子肩頭也拍了拍:“沒事的……沒事的,交給秦華。”
話說給翟子聽,卻也是安慰自己。
嶽蓁指尖涼得厲害,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顫抖。
可她隻能看着秦華披上沾水的被褥,也消失在火海之中。
火海之内,寨子的内部遠比外面所見塌得厲害。
更别說屋棚那邊,早就已經塌得看不出原樣了。
濃煙熏嗆之下,秦華艱難地扯着嗓子喊着:“阿淵!!!韓澤淵!!!!”
他順着記憶裡翟子母子所在的地方尋去,避過了幾道砸下來的斷木,終于在一個看起來是門廊的位置前,找到了蜷縮在角落的韓澤淵。
韓澤淵靠在塌方角落的三角區,在意識渙散之際,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艱難地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阿淵!”秦華兩步上去,用盡全力搬開橫在面前的斷木。
可那承重立柱橫生的斷木,單是平時搬就要費盡渾身氣力,更别說此刻還燒得滾燙。
秦華感受到自己掌心的肌膚正被炙烤得發燙,生疼。
可他仍是咬着牙,對裡面喊:“堅持住……阿淵!”
“沒用的……”韓澤淵虛弱的聲音傳來,他用盡全力挪動了自己的身子,靠近秦華的位置,“你……靠近點,将翟叔的遺物替我送出去……咳咳。”
秦華視線穿過濃煙,看向韓澤淵,他收起了怒斥韓澤淵的想法,将所有對韓澤淵的怨氣都化作氣力,用在面前斷木之上。
韓澤淵見狀,還是緊了緊身上燒得發燙的濕被褥,加快了自己的動作。
兩人距離漸漸拉近,韓澤淵将東西遞向秦華,猛咳着說:“将東西帶出去……”
“自己幹什麼不帶!”秦華怒斥,“我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你帶出去的!”
韓澤淵一愣,就見着秦華忽然就将斷木一把掀開,翻到了一邊。
這一下,就連秦華自己都愣住了。
可危急之下,沒有半點機會給他多想。
他毫不猶豫到韓澤淵面前将他身上被褥丢掉,用自己身上的被褥将他蓋上,掏出懷中濕帕子給他捂上,就扛着韓澤淵走向外面。
一路上,韓澤淵挂在秦華身上的力氣越來越輕。
秦華看着韓澤淵雙眸一點點合起來,用盡全力喊他。
可韓澤淵就這樣連咳嗽的聲音都淡下去:“咳咳……我,我應該要告訴她的……”
秦華挪着步子,艱難地問:“什麼?”
“告訴她……”韓澤淵氣若遊絲,“我的心意。”
“你既然知道,就别睡,”秦華在濃煙之下,扯過被褥輕掩在韓澤淵面前,“活着出去,親口告訴她。”
可韓澤淵的回應沒有再傳來。
他似乎盡可能地睜着眼,可神志卻已經遊離到了更遠的地方。
呼吸和清醒都變得艱難,好像隻要忘記喘起下一口氣,眩暈就會真的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但誰都沒想到,一場不合時宜的甘霖憑空而來,就這樣一個轉瞬,山上的野火便安分下去。
穿出火場,韓澤淵和秦華雙雙跌在寨子前的空地上。
就似約定好了一樣,兩人才一出火場,偌大的山寨就這樣轟然垮塌,全然被殘存的火焰吞沒。
“轟”的一聲,在垮塌的聲響中,嶽蓁奔向二人。
失而複得的喜悅混着擔憂,和降下的雨水一起滑落頰側。
嶽蓁不問三七二十一,就将韓澤淵緊緊抱在了懷裡,好像隻有這樣,她才能通過感受着韓澤淵的脈搏,得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