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衆望所歸,乃臣弟遠不能及的英勇過人,”景珩跟着舉杯,慢條斯理地稱贊道,“區區凱旋,定然不在話下。”
“皇弟真是體貼,”景晏聞言笑笑,舉杯應下了兩邊的話,“近來你也是分.身乏術,如此關心兄長真是受寵若驚了。”
下一刻,席間不少目光都投向了景珩。
就見景珩也是笑了下:“人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自然是要多有一些規劃的。”
說到這裡,景珩的目光一點點移向了商晚茗站着的地方。
商晚茗回避了這一視線,低調内斂地往後撤了兩步,将開口的機會交給商恕。
“是啊,是啊,”商恕捋着胡子,感歎道,“不知不覺的,二位殿下也是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了。”
商恕先看看景珩,再看看景晏:“不論是成家還是立業,都是未來可期啊。”
可話音剛落,景晏酒盞落在桌案之上,緊接着便見景晏緩緩轉頭,重新看向商恕,又在餘光中與小心打量他的商晚茗稍一颔首。
“成家立業可以是兩件事,亦可以是一件事,”景晏道,“不瞞太傅,其實學生正有在出征歸來時,向父皇請婚的打算。”
景晏一開口,就聽席間一陣嘩然。
“哦?不知皇兄心悅之人會是何等出挑的女子?”景珩笑着戲谑道。
景晏就這樣将目光緩緩移向景珩,有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望見如此目光,景珩竟莫名地戰栗起來。
他心裡莫名有些沒底,誰知下一刻便聽景晏道:“說來,此人正巧在席間。”
聞言,商晚茗脊背一僵,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所有人的矚目之下,景晏斟酒一杯,随即面向商恕站了起來。
“如今一切尚未塵埃落定,學生不好妄自耽誤商姑娘的終身大事,”景晏說着做出一個敬酒的動作,“但學生仍希望太傅能考慮一番這樁婚事。”
“同時也希望商姑娘,”景晏目光越過座席,與商晚茗那雙瑩亮的眸子對視,“能給一個考慮的機會。”
被所有人盯着,其中還不乏有景珩的門客黨羽。
商晚茗自然不敢擅自應對,隻好打個圓場:“大殿下哪裡的話,您是天子之身,婚姻之事哪還輪得到我這樣的姑娘置喙半句?”
說着,商晚茗玩笑似的掩面一笑:“大殿下真是說笑了。”
誰知景晏不但沒有罷休的意思,還看向了景珩,稍一挑眉道:“聽聞皇弟與商姑娘平日裡關系甚好,你這般貼心兄長,還望皇弟多替兄長美言幾句了。”
景珩仍然端坐于座席之上,卻不見垂着的袍袖之下,拳頭已經漸漸緊握。
“皇兄太見外了,”景珩面色不動,保持着體面的笑意,“婚姻之事豈非兒戲,你我又怎能放着商姑娘的意見不顧?”
可轉念,他又是話鋒一轉:“不過若是皇兄當真凱旋,為表道賀之意,臣弟必然竭盡所能!”
聞言,商晚茗耳中一聲長鳴。
她微怔,看向景珩時心裡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不踏實。
在商晚茗出神期間,商恕瞥見自家孫女的神色。
心底裡歎了一聲“真是不安生”之後,面向衆人道:“這些都是後話了,”他打了個哈哈,“如今大殿下出征在即,不如還是一起舉杯,諸位一起盼着大殿下平安歸來,軍工滿載!”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沒人想在這種場合看着兩位皇子針鋒相對,還無從下手應對。
商恕打了圓場,景晏和景珩也都十分給面子地偃旗息鼓。
看着是總算太平了下來,商恕這才對商晚茗使了個眼色,輕聲哄她:“去吧,一會兒斟酒的差事就交給下人做吧。”
商晚茗應聲退下,在一路退出宴廳長廊後,總算松了一口氣。
琅華趕來,連聲道:“你可算出來了,方才真是給我吓得半死。”
商晚茗哭笑不得:“你一個神仙,哪來的半死?”
“這不是比喻嗎?”琅華又說,“還好你機靈。”
機靈嗎?
商晚茗倒是并不覺得。
她苦笑着搖搖頭,挽住了琅華的手,像以前一樣一起找了一個台階坐下。
“若是沒有以前的記憶,我倒是能更冷靜對待幾分,也能與他們好生周旋,”商晚茗托腮,長歎一聲,“我這輩子做得最不機靈的一件事,就是假裝喝了那杯忘塵水。”
琅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忽然頓住。
她瞳孔漸漸放大,又隐隐微顫。
再次看向商晚茗時,她呼吸微滞:“你說你……假裝喝了?”
“不然呢?”商晚茗滿面疑惑,“要不是有袍袖替我喝飽了那杯忘塵水,我如何帶着記憶到這裡來?”
琅華張了嘴,卻隻顧着震驚忘了合上。
“那……”琅華愕然,“剩下的那杯,是誰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