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皇子先後公之于世,舉國上下終于在國喪和戰亂之後,一掃沉沉死氣,漸漸有了生氣。
商晚茗有孕的消息傳回了商家,病了有些時日的商恕也終于有了起色。
“茗兒有喜了……”商恕倚靠在床榻上,“我要當外祖父了……”
商明禮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也是高興的,可無論怎麼高興,想到商晚茗并非親生這一事實,他還是心裡有些不安穩。
正在這時,商家門前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商明禮從商恕屋子内匆忙趕出去,就見許久都沒有來往的景珩竟是大擺排場前來到訪。
景珩見商明禮臉上神色幾番變化,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許久不見,商老爺生分了。”他道。
商明禮哪敢不生分,自家嫡女在宮裡當皇後,自己又是曾經站在當今聖上對立面之人。
稍有不慎就是一個結黨營私的名号,誰敢不謹慎行事。
商明禮下意識沖大門之外探了一眼,才跟景珩扯扯笑:“哪裡的話。”
見景珩顯然是來者不善,商明禮索性直接切入正題:“不知王爺今日前來是……?”
“聽聞皇後有喜,特來道賀。”景珩道。
商明禮真是吓得不輕,趕緊推拒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景珩冷聲笑了下,沒再多說客套話:“借一步說話。”
二人前後腳進了商明禮的書房,商明禮恭敬地将景珩請到上座,又擯退所有下人,坐在次座之上等着景珩開口。
“商明禮,”景珩沉聲道,“對這個孩子,你可有什麼見解?”
商明禮一個心驚,周旋道:“草民愚鈍,不知王爺何意?”
景珩挑眸看向他,笑得意味深長:“莫不是你想借此子自立一派手握大權?”
聞言,商明禮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草民不敢,”商明禮飛快地思索了一下,又道,“草民與皇後娘娘皆沒有二心啊!”
景珩戲谑一笑:“沒有二心?”他道,“是對誰沒有二心。”
商明禮一下沒能答上來,但也正是這一下沒答上來,讓景珩拿住了短處。
于是景珩順勢便說:“此子,本王要你拿在手裡。”
商明禮怯怯擡頭。
“正是你所想的意思,”景珩道,“你拿在手裡,便是替本王拿在手裡,待他日皇嗣得權,你便是本王身邊最大的功臣。”
商明禮愕然,手腳都涼得毫無動彈之力,隻有嘴在盡可能争取:“可……若是皇嗣為女胎呢?”
“女胎又如何?”景珩不屑一笑,“千古女帝,你不覺得也能是一段佳話?”
商明禮一時間說不出半個字,但就在這時,書房大門一下大開,商恕身着單衣,風骨铮铮地站在門前。
“六王爺!恕老身鬥膽進言!”
商恕面色蒼白,說話時瘦削的身子仍在顫抖,但字句仍然铿锵有力:“暗自謀權,乃不忠!”
“兄弟相向,乃不孝!”
“分化血脈至親,乃不義!”
商恕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挺直了身子高聲道:“不忠不孝不義之事!商家做不來!望王爺開恩放過!”
景珩靜靜地聽完了商恕的話,但臉上竟然是毫無愠色。
他僅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向商恕,站定在他的面前。
在商恕開口時,已經有下人和護衛圍了過來。
景珩緊盯着商恕,擡手輕擺遣退手下。
他默然良久,開口道:“沒關系,商太傅。”
商恕沒想到景珩會是如此态度,擡眸時隐隐愕然。
随即就見景珩嘴角微揚,笑道:“隻是在替商家做出欺君之事時,本王已經不孝不義。”
“本王亦想忠孝兩全……”景珩故作沉思,眉頭微挑,“那不如本王今日就去與皇兄坦白,做個忠孝兩全之人?”
商明禮頓時感覺天塌了,他跪着匍匐向景珩,哀求道:“不可啊王爺!我商家幾十口人!不可啊!”
“可是太傅說得亦有道理,”景珩看着滿面為難,“不過如今本王這位兄長對皇後疼愛有加恩愛非凡,萬一——能網開一面呢?”
這樣的可能性,誰都沒有底氣去賭。
商明禮心狂跳,簡直快要從喉口跳出來。
他滿腦子忙着措辭,但景珩卻在咄咄逼人:“若是沒記錯,皇後身上似乎有舊疾。”
他無奈地搖搖頭:“也不知會不會憂慮之下……”
景珩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前一陣慌亂。
商明禮狂跳的心,在看見面前景象時一下凝滞了。
“父親!!!”
就見商恕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至此,景珩臉上的笑意終于再次化作冷傲和漠然。
“看來今日商老爺家中有所不便,”景珩道,“禮已經送到了,本王下次再來拜訪。”
說完,景珩越過商恕就徑直離開了此地。
出門,上了馬車,景珩叫來雀見。
“今日之事突然,商太傅定是情況堪憂,”景珩道,“如此大事,該要讓皇後知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