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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皇後娘娘說保皇子……太醫!”
景珩站在紛亂的正中心,聽着所有嘈雜的聲音,平靜的心在漩渦之中又一次不安分地跳了起來。
他幾步上去,一把拉來一個躲在門口的太醫:“不是說皇後身子大好?”
情況顯然是超乎了預計,太醫也說不清一個所以然:“這……這人的身子本就說不清好壞,常人隐疾先不說,單說這孕婦的身子,那更是變化莫測……”
景珩話都沒聽完,直接憤然甩手,讓那太醫連着踉跄和驚恐跌坐在地。
景珩的指尖忽然失溫,望向禁閉的大門,聽着裡面商晚茗起伏不定哀号聲,他忽然有些後悔。
再一凝神,他厲聲對所有跪地的太醫道:“盡所有可能保住皇後的命。”
“若有差池,你們所有人都要陪葬!”
話音剛落,雀見也回到了此處。
景珩餘光瞥見,收起了愠色,往回走了幾步,站在了稍微遠離喧鬧的地方。
“都處理好了?”景珩低聲問。
雀見點點頭:“除了告病在家的一些文臣,百官皆已入朝,盡數候在勤政殿内。”
“我們的人呢?”景珩又問。
“除親衛八百,還有禁軍内千餘人,皆已等候差遣,”雀見道,“兵部尚書那邊,也已經打點過了。”
景珩低聲下令道:“收他們印鑒,命禁軍封東南還有西北三道側門。”
“留正陽門給所有意圖反抗之人,”景珩沉下面色,“走一個殺一個。”
雀見應下,景珩又一次平複情緒,漫不經意撣了撣袍袖:“鳳印與玉玺都打點好了?”
這次雀見沒有應聲,反倒是低下頭沉默下去。
“什麼意思?”景珩側目,“昨夜你不是說已經找到存放之處了?”
“确實是……”雀見猶豫道,“但今早皇後似乎就有些覺察,将兩件物件随身帶了。”
景珩合眸,長歎一口氣:“行了,此事交給本王,你去看好那些朝臣。”
說完,景珩又一次大步穿過喧鬧,駐足在了寝殿前的石階之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站了多久,就聽商晚茗的喊聲一次又一次傳來,一次比一次氣虛卻慘烈。
心似乎被吊到了喉口,哽咽着讓嗓子漸漸發緊。
良久,就聽一聲嬰兒啼哭穿破黎明前的黑夜,響徹整個寝宮。
所有人都默契地松了一口氣,在洪亮的哭聲之下,釋然地笑了起來。
床榻之上,商晚茗的腦袋虛弱地落在了枕頭之上。
血腥味和汗水的味道幾乎要浸透了她,可無論怎樣的沖擊,她好像全然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隻艱難擡手,顫抖地伸向孩子。
産婆将孩子小心地抱着,湊近商晚茗。
開口時産婆熱淚盈眶,藏不住話語間的激動:“是個小皇子,皇後娘娘。”
“是嫡長子,”産婆欣慰道,“恭喜皇後娘娘,恭喜陛下!這是雙喜臨門!”
商晚茗大腦還在轟鳴,有些聽不清旁人的話,可在五感清晰之前,她的手已經早一步放在了孩子的面孔上。
“你……可真小啊,”商晚茗哽咽,又破涕而笑,“原來小時候會這麼難看啊……”
原來曾經師尊眼中的自己,也是這樣一個模樣。
那他曾經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會有些許局促不安嗎?
會和如今的自己一樣擔心,害怕無法勝任教養之責嗎?
思索時,淚水已經順着眼角滑落。
商晚茗感慨一般,如蒼衍曾經予她的親密一般,将額頭貼在了小皇子的眉心。
這一刻,她好像切身體會到了那時候蒼衍的情感。
原來,愛意在更早的時候就有了形狀……
床榻前終于安靜了一會兒。
喂湯喂藥,交托皇子,收拾床榻……
眼見外面天色漸亮,商晚茗也漸漸恢複了幾分。
商晚茗重新接過了小皇子,看着這個陪伴自己數月的小東西。
可就在這時,商晚茗聽見外面傳來兵甲碰撞的聲音。
聞聲,商晚茗眉心微蹙,将小皇子抱緊了一些後,她警惕地看向寝殿大門的位置。
“什麼動靜?”商晚茗低聲問。
殿内的人基本是從接産開始便沒有出去過的,聽見外面不尋常的動靜,也都是和商晚茗一樣有些緊張。
琅華和倚竹交換一個目光,琅華當即守到了商晚茗的身邊,而倚竹則是帶着兩個親衛從寝殿推門出去。
看到外面重兵圍堵,倚竹心口一沉,好像猜到了幾分現狀,将門重新推了起來。
殿門重新緊閉,倚竹警惕地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景珩蔑然一笑:“前線急報,陛下急病崩逝,遺诏宣皇子繼位,皇後與本王協理朝政直至皇子可獨自打點政務。”
景珩開口同時,周圍圍着的親衛禁軍也有些蠢蠢欲動。
倚竹冷眸掃視所有人,将後背緊貼殿門,低聲對身邊兩個親衛道:“去找人。”
親衛正要動身,卻聽景珩一聲制止:“去哪?”
兩字一下,衛兵緊逼。
景珩與倚竹四目相對,在一觸即發的死寂之下,像一隻捕獵的猛獸,低聲發出了圍獵的号令:“沒有本王的允許,誰都别想踏出此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