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們忙忙碌碌又嘈雜地将韓澤淵與霍靈樨救出了藏書房,又在屠夫和農夫的幫忙下,将書架歸位。
幾個年長的女孩先一步留在了藏書房裡,收拾起了散落的書籍。
門前,屠夫和農夫在霍靈樨的道謝下離開,但霍靈樨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還是給小花了一袋銀錢,讓她去答謝一番。
藏書房前好像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像是方才那屬于暗角的種種都如做夢一般,在開門的同時,便被夜風吹得蕩然無存。
霍靈樨代替韓澤淵打點了所有的事宜,看着孩子們将藏書房收拾得與往常無異,甚至更加幹淨,這才安心地合上了藏書房的門。
“私塾内院都收拾好了嗎?”韓澤淵像是前不久所有事情都未曾發生一樣,看着關門的兩個年長女生問。
二人一起點了點頭:“方才便是先收拾了内院,可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您和靈樨姐姐,大家才發覺不對勁,來找你們。”
韓澤淵點點頭,将二人輕輕推向内院的方向:“先回去吧,正好去夥房看看有沒有簡單的吃食,今日便随便吃些吧。”
二人懂事地應下,緊接着就默契地分工,一人帶年幼的女孩們回内院,一人帶着其他年長的女孩們去了夥房的方向。
一直到她們都走遠了,霍靈樨垂眸,遺憾和失落從眉眼間溜走。
“那我……”霍靈樨收拾了臉上的神色,回頭對韓澤淵說,“我先回去了。”
韓澤淵站在原地,良久不語。
一直到霍靈樨邁步往前,他才開了口:“今日孩子們都吓得不輕,不如留下來吃完飯再走?”
霍靈樨眼睛忽閃幾下,回頭看向韓澤淵。
韓澤淵望着她,繼續說:“這個時辰回去,恐怕霍府也來不及給你準備晚膳了。”
見韓澤淵挽留,霍靈樨輕聲笑了下,順勢就踩着台階下來:“啊……是啊。”
“還有嗎?”霍靈樨問。
韓澤淵稍頓:“還有?”
霍靈樨當即扯笑:“沒有沒有,我就擔心你還有别的安排。”
“我也這麼想着,”霍靈樨很快就恢複了往常的松快,卻似乎還有些尴尬,“那我去幫她們看看夥房,有沒有可以幫上的地方。”
望着霍靈樨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的反應還在眼前反複。
若說順勢下台階是霍靈樨給他,也是給這些年相處的體面。
那她緊接着的回避躲閃,便是她此刻心裡想法最直接的呈現了。
蒼衍的心底忽然就缺了一塊,好像是胸有成竹了許久之後,第一次嘗到了擔憂。
他知道,他握住了這隻雀鳥許久,早已默認這就是他的所有物。
直到霍靈樨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
那就是放鳥歸林。
像商晚茗說的,自由。
但他該說喜歡嗎?
他們之間是否又會如同玢玉那時一般,重蹈覆轍嗎?
想到這裡,蒼衍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也是這一陣絞痛,讓内丹忽然翻滾起了一陣波瀾。
“果然還是太久不煉化了,”蒼衍低聲道,“竟是喧鬧起來了。”
蒼衍眉心微蹙,運功将不安分的濁氣壓制。
稍傾,不安分的感覺在體内重新被壓制。
蒼衍拂袖動身,重新走向私塾内院。
一次地動耽擱了不少開火做飯的時間,但所幸私塾的孩子都是懂事的。
霍靈樨挽起袖子,在幾個孩子的幫助下,很快就在院裡搭起了桌子,擺了一桌簡單的吃食。
雖然吃食簡單,但幹完活之後,吃什麼都要比往常香一點。
隻是今天有些難得的是,韓澤淵竟是第一次小酌了幾杯。
一桌飯很快就被清掃幹淨,而在收拾完之後,算着時間踩着夜色,霍靈樨也真的到了要回去的時間。
匆忙跟孩子們道别,霍靈樨和韓澤淵在無形的默契下,雙雙走到了私塾門前。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霍靈樨在分岔路的樹下停下腳步。
她擡頭望向天邊的月明星稀,對韓澤淵道:“你今夜喝了酒,别吹夜風了,回去吧。”
韓澤淵卻隻是任由目光落在霍靈樨身上:“你呢?”
“我?”霍靈樨失笑,“我……”她神色微頓,笑意漸淡,“我自然是真的要回去了。”
話一出口,蒼衍心口又是一陣酸痛。
眼見着霍靈樨轉頭,邁步走向歸家的岔路。
蒼衍兩步跟了上去,在霍靈樨站定的同時,停步在她身後。
霍靈樨沒有回頭,蒼衍也沒有更進一步。
他隻是在無數次猶豫之後,從後輕輕地牽住了霍靈樨的手,然後低垂下頭,抵在霍靈樨的腦後。
見霍靈樨沒有推拒,他才小心翼翼又貪婪地與她十指緊握。
小半身分量落在了霍靈樨的身後,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竟是一點都沒覺得吃力。
反而有些說不清的喜悅。
“你這是做什麼?”霍靈樨問。
“藏書房内,似乎是受傷了,”身後的聲音弱弱地聽不出更多語氣,隻有埋進了長發間的低吟,“我走不動了,讓我……靠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