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江充滿懷疑的目光中,白川霧站起身,将她準備已久的謊言娓娓道來。
她白川霧出生于一個不知名小地方,家中僅有父母和她三口人,父親是退伍士兵,母親是考古學者,原本平靜美好的生活,卻在父母失蹤後被打破。
父母不久前外出旅遊,卻在黑渦鎮意外消失,而母親消失前的最後一個電話裡,提到這裡似乎有些奇怪,他們要多待幾天搞清楚,結果就音訊全無,警察也無能為力。
她為了追查父母失蹤真相,才轉學來到這裡,制作□□等手段,也是從父親那裡學到的。
這番說法并非沒有漏洞,隻要有心之人去查證相關證據,就會發現破綻。但是,現在誰又有多餘的精力去追查這種事呢?
她轉身半蹲,握住富江的手,言辭懇切:“我來到這裡以後,才逐漸明白,父親母親一定是發現了和漩渦有關的事情才會失蹤。因此我一定要報仇!”
富江似乎是被她眼裡閃爍的淚花打動,他伸手拂過她的眼睛,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小霧的身世這麼坎坷,既然這樣......”
白川霧期待地看着他。
“那我就更不能讓小霧去冒險對抗漩渦了,我會保護好你的。隻要過了這幾天,我們就可以離開。”他補充道。
等等,難道你不應該是支持我,想盡辦法幫我才對嗎?
白川霧撇了撇嘴,垮着臉,松開手走到窗邊,惆怅地看向外面,突然遠處山上有幾個模糊的身影在移動,一行人下山朝着鎮子走來。
她集中注意力,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從熟悉的走路姿勢和體型認出來,桐繪和秀一也在其中。
她回頭一看,富江還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來滾去,心想一定要找個機會,出去和桐繪見一面,問問她怎麼回事。
桐繪和秀一能夠撐到現在,足以見得他們的意志力也是遠超常人,說不定可以幫到自己。
白川霧還沒想好用什麼借口支開富江,富江倒是先從床上彈起來,他捂着脖子那裡,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地說:“小霧,我有點不舒服,先去吃點藥。你乖乖在房間裡待着不要出去,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說完立馬沖了出去,還不忘把房門反鎖。
白川霧心下生疑,怎麼看怎麼像有事瞞着自己,不過她對富江的話,向來都是隻相信五分,他說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當務之急還是先從這裡出去,如果自己速度快一些,應該來得及和桐繪他們接頭,然後趕回來。
她換了鞋,活動了一下手腳,身上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但是還好隻是皮肉傷,骨頭沒出問題。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居然有些地方都結痂了。
門鎖着她沒法走,不過她也沒打算走正門。
她利落地打開窗子,順着牆體上架設的凸出管道、裝飾,輕巧地從二樓翻了出去。落地時,她發現沿着房子周圍的土,似乎都被翻過一圈,不過她顧不上查看這是怎麼回事,确認了富江應該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靜後,她弓着身子悄悄朝桐繪一行人的方向走去。
離開家裡的範圍後,白川霧奔跑起來,将一路上的場景都收入眼底,隻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以前正常的小鎮,如今看來宛如地獄現世,灰塵混着血迹,扭曲的人體夾雜在廢墟下,地上随處可見的人螺殼,裡面的軀體不見,隻剩下有燒烤痕迹的空殼;一閃而過的長屋窗戶,裡面擠滿了條狀的互相纏繞的軀體,密密麻麻像彈簧床一樣編織在一起。惡臭無孔不入,屍體腐爛變質、血液幹涸、排洩物、人體油脂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好奇怪,自己睡了多久?
這會兒穿行在長屋的間隙中,她才意識到,鎮子上的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這些長屋不是突然出現,更不是從别的地方移位過來的,而是人們在飓風席卷過的廢墟原址上,用木闆材料再重新搭建的。
隔着一段距離,她看見桐繪和秀一還有另一個女生,相互攙扶着來到鎮子入口。
桐繪他們聽見奔跑聲,警惕地擡頭,在發現來的人是白川霧以後才松了口氣。
白川霧看他們狼狽的樣子,關心地問:“桐繪,你們怎麼還在鎮上,你不是答應了要走的嗎?”
桐繪苦笑着搖頭,聲音疲憊:“我和秀一試過了,出不去了。”
白川霧急忙追問:“怎麼回事?”
秀一陰郁着臉,嗓子沙啞道:“那次我和桐繪想從隧道離開,可是越走,越覺得暈頭轉向,到後來好像在平地要掉下深淵一樣。我們隻好退回來了,外面的人倒是可以從隧道進來,隻是進來的人也出不去。本來來了好幾隻救援隊,可海上救援船被卷進海裡,直升機也莫名墜機。”
白川霧看他們身上沾着草葉,又問:“那你們上山是想翻山出去?”
桐繪歎氣,有些麻木:“是,而且,我們也是想躲避鎮上其他人,他們都失去理智,争先恐後地吃人。我......”桐繪不知道想到什麼,終于是忍不住大哭。
“滿男.......秀一,滿男他......”她被秀一抱住,撕心裂肺地低聲哭泣,發洩着心裡的痛苦。
秀一拍拍她的後背安慰:“也許他成了蝸牛,反而比我們要好,我們這樣活着,反而最痛苦。”他臉上一片死寂,表情像是看透了他們的命運,透露着坦然和平靜。
白川霧知道滿男是桐繪的弟弟,之前在燈塔的時候還見過一面,是個一臉嬰兒肥的可愛小男孩,沒想到居然也成了蝸牛人。
桐繪緩過來,朝白川霧說:“你呢?這段時間在鎮上還好嗎?”
其實從剛剛她們見面開始,她們就發現,白川霧好像根本沒受影響,她雖然露出的皮膚有些地方有傷痕,可是衣着整齊幹淨,臉上白皙秀麗,根本不像她們,精神萎靡,接連幾日隻能吃草充饑。
白川霧也聽得出她們的潛台詞,但是事關富江,她總不能說自己抱上了别人的大腿,這樣也太招恨了。
于是她隻能說自己早有準備,屯了很久的食物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