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爾的表面平靜确實讓白窗冷靜下來。
白窗倏然意識到,現在并不是讨論,自己到底該不該獨自去後台撈人的時候。
反正他找都找到了,最終兩人都安全地回到休息室,白窗打心眼裡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翻舊賬的。
現在的重點是今晚的比賽,白窗暗自深吸口氣,轉化了語氣。
他試圖再和缪爾溝通,言辭懇切:“好,下次我會聯系你的。”
白窗擺出一副無比推心置腹的表情:“我對你沒有什麼意見,比賽的事情我隻是……單純地從我們的可持續發展角度來說。”
“今晚和JHA打的壓力絕對不會小。你看,夏彥這個情況,如果真倒在台上,影響太惡劣了,搞得我們壓榨人一樣。”白窗微微俯身,從下往上緊盯着缪爾的雙眼,看似請求商量的角度,卻連長眉都在發力。
缪爾垂目對着這張俊秀的臉,一時無言。
同大草原中上演的狩獵博弈一般,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交織對撞。
缪爾體味着心中翻湧的情緒。
白窗給出的幾條理由都有道理,缪爾也并非無情之人,隻是自己這份超越隊友邊界的感情,讓他一時不知如何處理。
遊戲理解、冠軍夢想、優渥出身、重生秘密……這些共同點可以讓他們成為不錯的隊友,甚至是公開的朋友。
從前世的偶爾匹配到時的微妙遊戲快樂,到今生的日夜相處,缪爾不得不承認
——或許他一開始對白窗的動機就不算清白。
那些孤獨歲月中的心靈慰藉,并不是隻昙花一現的相遇對戰,本能般的吸引力,讓他在茫茫人海中來到了白窗身邊。
而遊戲理想,讓他能有理由讓自己心安理得地和這人密切相處。
缪爾能看到白窗頭頂的發旋,金色的發絲柔軟又醒目,從他的往下的視線中,為了和自己商量而刻意溫聲的白窗更顯可愛可憐。
隻不過,這人發亮的雙眼裡,正直到隻有比賽那些事情。
白窗盯着缪爾,試圖從這人的微表情中找出能說服他的機會。
嘶,感覺他也沒生氣,但為什麼不說話呢,是我給的台階還不夠?白窗内心琢磨着。
我真的沒覺得你無情,但你确實也不是那種體貼人的隊長,你主動開口讓夏彥别打不太現實,但我要是再勸勸,應該還有機會。
大不了周三那事,我也給你寫份檢讨意思一下呗。
白窗維持着對視的姿勢,内裡千腸百轉。
他在肚子裡奮力翻找着更多的理由。
粉絲不滿?
不行,夏彥那點粉絲根本不夠用。
聯盟健康警告?
嘶,這個時間點還沒這條規定,得等兩年後才有的東西……
白窗正絞盡腦汁間,缪爾那冷淡的聲音終于響起:“我本來是想先跟隊醫溝通下。如果你很堅持的話,我也可以現在就決定。”
他确實不是什麼公正的隊長。
私心建成的戰隊,自然可以成為他的一言堂。
白窗了解缪爾骨子裡這種boss式的獨斷,但至少在現在的情況下,強制性讓夏彥休息這一場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白窗拍拍手,坐直起來,語氣輕快:“ 我堅持,請決定吧隊長大人。”他心情瞬間多雲轉晴,還能開個玩笑。
缪爾又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可憐的門被人往内重重推開。
“我受不了了!”
“你們知道嗎,夏彥那死小子剛才跟我說什麼!”
周樟很暴力很絲滑地沖到兩人面前,完全沒看這邊的奇妙氛圍:“他是不是燒糊塗了啊。都燒成臉紅成那樣了,非要跟我說什麼‘今天不練手就廢了’,‘不打不行’什麼的。”
“我喊隊醫給他量了下,居然比昨天還要高一點點。他剛才在這裡坐着還好一點,回去突然就咳得更厲害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周樟說得激動,他順手拿過白窗桌子上另一罐沒開封的瓶裝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白窗悄悄觀察着缪爾的表情。
看來不用我勸了,也沒有什麼再确定的環節,夏彥這個情況,肯定打不了了。
如他所料,缪爾直接和周樟交代後續的處理方式。
事發緊急,周樟直接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當面掏出手機和聯盟那邊聯系。
這就不是白窗該插手的環節了,他默默的往後挪了挪,給焦頭爛額,一臉郁悶的周經理讓出片地方。
一般來說,選手因病缺賽,戰隊無法滿員上場時,有兩種處理方式:
要麼其他人也不上,這場直接不打,缺賽隊伍按照0:3判負,給觀衆直接退票。
要麼其他人依舊上場,正常比賽,觀衆可以自願選擇退票或者繼續觀賽。
兩種方式并沒有多少競技上的區别。
更多的是觀衆感情和商務經濟的事情,戰隊需要根據主場、賣票情況、雙方粉絲、甚至是場地合作方等因素綜合考慮,盡量把損失降到最小。
白窗心裡在默默估算經濟損失。
如果直接不去,保守估計單這一場,缪爾會賠掉将近五十萬;去的話,則要看有多少觀衆願意留下觀賽了。
好在他們沒有簽代言什麼的,如果有代言,要賠更多,甚至不可以直接缺賽判負。
“回複了,勸我們不要直接缺賽。”周樟緊握着手機,眉心皺得能夾紙。
缪爾心裡有數:“有轉述JHA那邊的意見嗎?”這種情況,對戰的戰隊也會第一時間得到通知,而缪爾自己的手機還沒動靜,沒有收到JHA私下的消息。
周樟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你自己看吧。”
缪爾快速掃過聊天記錄,沒有說話,把手機遞回給周樟,自己開始找人。
這是讓他先歇着,缪爾自己處理的意思。
周樟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一時間,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缪爾要問JHA。
正好隊醫的消息過來,他甚至沒功夫傷感下自己經驗不足,忙去處理那邊夏彥病情的事兒。
白窗又默默挪過來,缪爾感受到他的靠近,手上還在打字,卻主動開口道:“JHA的經理等着我找他。”
“他們應該希望直接不打。”白窗心裡門清。
畢竟不打肯定赢,也不用考慮正常打還是稍微溫和些,更沒有媒體采訪的事情,自家還能多出一天休息。
JHA怎麼樣都是賺。
“沒有,他們希望繼續打。”缪爾在和這位JHA的經理周旋,對面并不好說話,言語間都是往來機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