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窗下意識湊過去看，缪爾直接傾身和他一起看屏幕。
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有些過于親密的姿勢。周樟剛回複完隊醫的消息，擡頭一看，被這畫面沖擊得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這兩人，貼的有些太近了吧。
缪爾和白窗平時待在一起打遊戲時，周樟看着還沒覺得有什麼，還感慨缪爾可算是找到了一個遊戲玩得來的好兄弟。
這會冷不丁撞見，還是覺得有幾分不對味。
“喂你們……”周樟開口。
“他們惦記着票錢的分成，不，那個沒多少，應該是代言，周樟，JHA身上簽了哪些？”職業經理人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包裹着JHA那不易覺察的真實想法，缪爾突然問道。
對面看似在推心置腹般地和WIN交流如何把損失最小化。
可真正商場上的刀光血影，還是比電競産業這種混雜着夢想、熱愛、金錢的行業裡的，來得更加殘酷和赤裸。
作為經驗豐富的獵人，缪爾沒有被迷惑。
周樟快速找出資料給他。
白窗也看到了剛才JHA經理的話，對面确實有着隐性的代言壓力，但JHA作為明星戰隊，似乎不應該如此受限。
除非私下合同比明面上的更大，或者戰隊經濟情況很糟糕。
缪爾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們的代言公示情況，以及難以輕易搜索到的相關品牌詳細資料。
沉默中，白窗和周樟都在等待他的最終決定。
轟隆！
門第三次響了，區别在于這一次聲音小了不少。
三人不約而同一齊向門口看去。
“别光看，過來搭把手。“Ctrl略有些喑啞的聲音響起。
他身上半挂着一個巨大的挂件，這紅毛挂件居然也會說話。
“我要上場，咳咳，我能上場！”
如果不是Ctrl還支撐着他，兩個人都略顯狼狽，夏彥此時簡直是熱血漫中的标準角色，背後應該亮起火焰狀光芒，配上閃電特效。
剛剛還在商量如何優雅缺賽的三人一時都被這兩人的奇妙組合震撼住。
“隊長！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缺席任何一場我能打的比賽！”胳膊還挂在前輩身上，夏彥幾乎是用吼的。
他雙眼中噴發而出的堅定與決絕，讓周圍的空氣中不停飛旋的灰塵都寂靜下來，恍如凝固。
“我能打。”
夏彥壓住喉嚨中想要咳嗽的沖動，直直地望着他們這邊。
他被周樟接過去，Ctrl轉了轉被壓住的那側肩膀，在一旁自顧自拉伸起來。
周樟扶着他，才看到手機上隊醫發過來的：“他不見了，我去拿個藥回來看到床上空了……”
讨論來，讨論去，似乎并沒有人直接征詢過本人的意願。
白窗倏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
什麼是電競？
拂去表面的榮譽和收益，裡面那讓人着迷的是什麼？
有時候，就隻是單純地想要站在那個賽場上而已。
白窗轉頭看向缪爾，意料之中的，缪爾還是那副沒什麼波動的表情，甚至比剛才和自己對峙時再要平靜一些。
他看向缪爾的同時，缪爾修長的脖頸也轉過來。
兩人的眼神再一次在空氣中找到彼此，一觸即分，快到讓白窗并沒來得及分析這次他的意思。
“即使是倒在屏幕前，你也要去嗎？”他聽到缪爾這麼問。
“我要！”
缪爾的回答更加簡短：“好。”
白窗感受到缪爾的眼神又飄回到自己的身上。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表達什麼了，是該誇贊夏彥不下火線的競技精神感人，還是該認同缪爾不随便決定的先見之明厲害，或者該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操心太多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認輸般地和缪爾對視。
出乎意料的，那雙瞳孔裡什麼也沒有，唯有如煙霧般的灰色。
缪爾隻是單純的看了他下，轉眼又按照最新的情況布置着晚上的比賽安排。
訓練室裡又熱鬧起來。
周樟把隊醫喊來給夏彥弄冰敷，力求能在晚上前多多恢複；Ctrl也留在訓練室裡，挂着耳機自己打起訓練場；林教練聞訊趕來，和白窗商量着晚上要不換一個戰術體系。
窗格的陰影不斷被拉長，暮色漸起，陽光化為更溫柔的色彩。
套間客廳裡，白窗拎着自己的收拾好的背包出來。
他剛關上門，正好撞見缪爾打完最後一個電話，白窗看了下表，距離比賽還有兩個半小時，他們該準備出發了。
“嘿，怎麼樣？”白窗拍了下和他穿着一樣黑金隊服的背影。
缪爾卻伸手捏了下他的胳膊：“如你所願。”
“這如我嗎？”觸感透過布料傳遞到皮膚，不重，白窗卻一激靈，“最終你不還是尊重了選手本人意願麼，和我沒關系。”
缪爾挑眉：“或許我會綜合考慮，并不讓他上呢？”
缪爾并非沒有這麼想過，夏彥堅持上場，确實風險很大，何況不上場的安排已經布置了大半，改動又是一番折騰。
他自以為從來都不是個多麼柔和的人，在禮貌式的尊重禮儀下的，是出身的要求，社交的規則，是自我的約束。
他很多時候的尊重，還不如說是漠然。
缪爾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習慣了，這樣生活也讓他感到舒适。
隻是在這些時間的相處中，白窗那種更加溫暖，更加在意他人的行事方式也在無形中改變了他。
不是的，就算沒有我，你也會尊重他的意志。
白窗反手拉住缪爾的胳膊。
“好吧，那我就謝謝缪隊為我改決定喽。”白窗坦蕩無比。
他很簡單地接受了我也有影響的設定，沒拉住缪爾的胳膊一揮，兩指并攏，貼在太陽穴那兒比了個帥氣潇灑的緻禮。
白窗朗聲道：“今晚也多多指教啊，缪隊！”
缪爾很節制地點點頭，沒有拍開白窗作亂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