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影不為所動：“我可以等我哥哥回來了再讓他教我，怎麼說都比你好。”

黎非沉吟了會兒，又笑道：“但你的哥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還不如你先和本君學了一二，待你哥哥回來了再給他一個驚喜，不是更好？”

少年江影想了好一會兒，擡起眼看向黎非認真問道：“無功不受祿，你有什麼條件？”

“唔……好問題。”黎非曲起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看向少年笑了笑。

“條件的話，若是本君往後有什麼傷痛，便由你來治。”黎非笑道，“可好？”

少年江影微微一怔，别開視線不看他：“真的嗎？我怕到時候把你給治死了。”

黎非忍俊不禁：“想多了，本君豈是那麼容易就被治死的存在。”

“好。”少年江影認真地望着他，“那我……拜你為師？”

“那就不必了。”黎非笑吟吟道，“本君思來想去，還是不願将你我的關系限于師徒，平輩相稱便好——或者你若當本君是長輩，本君也不介意當一當你的父親。”

“那還是算了。”少年江影無語地看向别處，“我可沒有你這麼為老不尊的父親。”

“你這孩子果真說不出什麼好話。”黎非啧了一聲，揉了揉少年的頭，“本君正是風華正茂的大好年歲，未曾想在你嘴裡就成了為老不尊。”

少年江影神情不悅，卻也沒有拍開他的手，隻抗議道：“不要摸我的頭，會長不高。”

黎非挑了挑眉，佯裝一本正經地給他科普：“實際上，摸頭長不高這件事并沒有直觀的科學依據，更多地還是與自身基因和成長環境相關，你不能将約定俗成的這個觀點當真。”

少年江影聞言，頓時有些驚訝地望向他：“你還知道什麼叫科學和基因？”

“當然。”黎非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本君當真是什麼不出世的老古董吧？”

“嗯。”少年江影點了點頭，“畢竟你說話都像古人，還有自稱本君什麼的。”

“好吧，我也确實該放下一些莫須有的身份。”黎非轉變很快，“在創立這個世界之前我走過很多地方，當然也見過很多文明，知道一些東西不奇怪。”

少年江影若有所思。

黎非看出他心裡想着事，于是道：“你如果有什麼想問我的盡管問便是，我在你這裡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少年江影回過神來看向他：“什麼都可以問嗎？”

黎非暗想原來這小子真在思考有關于他的事情，于是大方颔首：“嗯，什麼都可以問。”

少年江影“哦”了一聲：“那我就問了，你的親緣血脈呢？而且你說你活了幾千年，其他朋友呢？這個世界是你所創造，你為什麼想創造這個世界還一直呆在這裡？”

“真會問問題。”黎非輕啧一聲，“不過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父母早早和離各自成家，自然都不會想要管我。我當年修煉一心向道，從不與他人相交。後來到了一定境界破碎虛空，遊曆大千世界，覺得累了便想找個地方休息，幹脆自己搭了個窩。”

少年江影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黎非都極有耐心地教導少年如何感知并運用他自己血脈當中的傳承。後來發覺少年悟性很高，黎非興奮之下将自己所有的看家本領傾囊相授，也不管少年會不會用。

認真好學又天資聰穎的學生，無論是怎樣的老師都會很喜歡。

這個世界自然也有四季變化。寒來暑往，春去秋臨，日子一天天地過着，少年臉上的嬰兒肥漸漸褪去，人也漸漸長高，很快便長成了眉眼精緻氣質清冷的青年模樣。

江影的成年禮在卧龍庭中度過。

成年禮這一天，黎非慷慨地将整個山谷的花兒贈予江影，花兒在微涼的秋風中漫天花瓣紛紛揚揚，在山谷裡開了一處絕美的風景，慶祝他終于擺脫成長期，成功邁入成熟期。

江影相較于少年已經改變了許多。若是讓與他日夜相對的黎非來說的話，那便是這小蝴蝶長大了變成了個雪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尋思着我這卧龍庭也并非極寒之地。”黎非納悶道，“怎的就将你養成了這般冷漠無情的模樣，莫非是趁我一個不注意修無情道去了？”

彼時的江影正坐在他身旁看書，聞言從書中擡起頭來，看向黎非淡聲否認：“我沒有修無情道，也沒有很冷漠無情。”

隻是比起整日蹦蹦跳跳，他還是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對外界如何變化都不為所動，也隻有黎非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黎非支頤看他：“那怎的一天到晚都不理我？”

“……”江影覺得自己很冤枉，“請問，你哪一次叫我的時候我沒有回應你？”

黎非故作委屈：“每次你就看了我一眼，又看你的書去了。”

江影捏緊了手裡的書：“那是因為你每一次叫我都沒什麼事。”

“就不能單純地叫一叫你麼？”

江影這回不回應了，像之前每一次一樣重新低下頭去看書。

黎非見狀笑了一下，挑起一個新的話題：“對了江江，你既然已經過了成年禮，不妨給自己取字？”

江影擡起頭看向他：“但從我之前走過的世界來看，一般都是長輩取字。”

“這裡沒有你的長輩。”黎非笑道，“或者，你願意叫我一聲父親？”

江影朝他翻了個白眼：“走開。”

頓了頓，江影沉思了一會兒，看向黎非：“那就取字‘留微’好了。”

“留微？”黎非發散了一下思維，“留住微笑？”

“是留意微小，注重細節。”江影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