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踏進今時的卧龍庭時,此地的結界果然并未将其驅趕,而是溫和地接納了他。
卧龍庭中漫山遍野的花一如既往開得明媚。江影漫步其中,多看了兩眼,随即朝着眼前那一條泛着冰霜的江走去,直至在岸邊站定。
江水中盤踞着一頭巨大的黑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那一雙鎏金色的眼眸看着江影,久久未動。
“泡在冰水裡太久,已經變成傻子了?”
和煦的春風中,江影淡淡出聲:“如果沒傻,就起來和我回去管理局登記婚姻關系。”
話音未落,江中那一頭黑龍蓦地消失。
江影眼前閃過一道光芒,穿着一身金絲繡紋玄色衣袍的高大男人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唇邊含笑,将他親昵地擁入懷中。
“你好狠的心啊,江江。”男人語氣帶着一如既往的調侃,“我在冰水裡泡了快一萬年了吧,你才舍得來看我一眼。”
“我不高興了,要江江一個親親才能好。”
江影淡淡斂眸,下一刻卻是揪着男人的衣襟拉下他的頭,自己則揚起臉迎了上去,索要了一個親吻。
男人笑眯眯地任他予取予求,态度堪稱乖順。
一吻終了,江影稍稍往後撤了些,擡眼看他:“我狠心?黎非,得知你當初竟然是假死,我沒揍你一頓而且還能再回來這裡,已經是我大發慈悲了。”
黎非眨了眨眼,微微疑惑:“嗯?我什麼時候假死了?”
江影眉頭一皺:“那當初你為什麼會失去所有生命體征?甚至之後我都找不到你的屍身。”
如果不是卧龍庭中再也找不到黎非的任何痕迹,江影也不會就此離開,直到接受時空管理局局長的邀請加入管理局。
“那是我轉換期要到了,必須要休眠,休眠期間凝神守思,屏蔽一切外界,且會形态離散,結束後自會重新凝出身體。”黎非後知後覺,“我不是留了信告訴了你?你怎麼還……”
江影蹙眉:“哪裡有信?”
“我不是放在了涼亭中的古琴下?”黎非嘶了一聲,“你一點也不知情?”
“自從我得知你死後就一直在想方設法救你,直到眼睜睜地看着你的身體在我面前變成一縷青煙,甚至拜托過邱無際幫忙,但就連他也找不到你。”江影面無表情,涼涼道,“哪裡有空去什麼涼亭?”
頓了頓,江影語氣更涼了些:“而且我那個時候幾乎翻遍了卧龍庭每一寸土地,那什麼破古琴也沒有你所說的信。”
“怎麼可能會沒有。”黎非不信,“你過來,我找給你看。”
江影跟着他去了涼亭,雙手抱臂:“嗯,找給我看看,找不到的話後果自己清楚。”
黎非看到涼亭正中央石桌的古琴,擡手挪開古琴後破開隐匿法陣後将古琴的底部打開,取出了那一封信:“喏,信不就在這嗎?”
江影上前看了一眼,閉了閉眼捏了一下眉心,重新睜開眼睛時猝不及防地給了黎非兇狠一拳。
“嘶——”黎非沒躲,臉上很快露出委屈,“打我幹什麼?”
“你不知道當初你的實力遠在我之上嗎?”江影語氣冰冷,盯着他語速極快,“藏得這麼隐蔽,你有毛病吧?還專門放了個隐匿法陣隔絕氣息,我是見了鬼才能找得到。不能直接把信給我,或者當面跟我說,這樣都不行?算了我不想說話了,腦子不需要就捐出來給有需要的人。”
倆人對視半晌,黎非頓時目露讪讪,還是頭一回見江影發這麼大的火,也明白自己這一次的确是把人給氣狠了。
“對不住,抱歉,我的錯,是我當時昏了頭。”他歎着氣,“事發突然,但我也應該抓緊一切時間和你說清楚才是。我本以為那一次的轉化期不會很長時間,便想着和你開個玩笑,誰知道……”
江影:“呵。”
黎非又道:“你是不知道轉化期結束後出來發現你竟然就這麼消失不見,我真的非常難過。”
“活該,本來就是你的錯。”江影毫無波瀾,“哪怕這什麼破信放得再顯眼些,我都不會走。”
“我知道錯了。”黎非拖長了語調,可憐兮兮地為自己求情,“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嗯。”江影道,“下不為例。”
黎非霎時眉開眼笑,擡手捧起江影的臉,大拇指輕輕撫過他的眼尾,溫和地摩挲着他的鬓角,一點一點地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那麼,小蝴蝶。”黎非輕輕地問,“後來再見,為什麼會把我忘了呢?”
如若他還記得自己,在黎初陽那個位面相遇的時候 便不該什麼都不記得。
江影掀起眼皮看了他兩眼,又低下頭去。
“你的死亡已成事實,當初我又實在找不到你。”江影聲音很平靜,“與其留我日日煎熬痛苦遍尋不得惶然無措,不如什麼都忘了自在些。”
黎非手指略微用力,喉結一滾,攬着他的腰更為用力地抱着。
“抱歉。”黎非輕聲說着,滿是抑制不住對他的心疼,“是我不好,沒能更穩妥處理當時的沉眠,害你為我擔心了這麼久。”
“不用道歉。”
江影也擡起手回抱,埋首在他的頸側閉上雙眼,是一個難得的依戀動作。
“我說過的,下不為例。”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這一次的事就這樣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