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鬓鐵騎拉着的珠簾玉墜華麗的車廂出去馬匹打嚏的聲音,一路上都靜悄悄的。
馬車裡,少男少女們也平心靜氣的打坐,隻有神子蓮一人閑來無事,運用魂力幻化出火紅熾熱的紅蓮。
紅蓮被女孩捧在掌心,遠遠望去,像是九天之上無欲無求的神女。
馬車進了峽谷,空氣中瞬間多了不一樣的意味。
連帶着馬匹都多有躁動。
早早埋伏在周圍的人看到目标,下意識的低匍在地上,利用四周雜草掩飾住自己。
放眼望去,約莫二十人的模樣。
兩個疑似領頭的人相互對視一眼,眼裡閃爍過志在必得的光。
下一秒
空氣中的火藥味一觸即破。
幾道破空聲憑空炸起。
神子蓮看向打坐的衆人,搖搖頭,手一揮。
衆人無知無覺。
神子蓮勾唇笑笑。
然後慢悠悠的,從掌心的蓮花上擇一瓣蓮花花瓣,素手捏着花瓣,撩開車簾,随手一扔。
“跑吧。”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隻知道這句話後,馬匹跟發了瘋一樣的往前跑,而在塵煙四起的聖後,驟然騰空升起一場大火。
赤色的火焰直沖天際,像是地底的魔鬼爬上來争先恐後的索命。
黑衣人甚至來不及反應。
生命的餘光中,最後一點記憶就是那雙撚這鮮紅花瓣的素白的不大的手。
二十名刺客,兩名魂鬥羅,四名魂帝,十四名魂宗。
隻是眨眼睛,連怎麼死的都還沒清楚,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不可以哦,今天不可以。我可是答應過比比東的。最完美的亮相——”要在最終的勝利時刻。
神子蓮看向手中的蓮花。
折去一花瓣的蓮花看上去并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神子蓮就是不樂意啊癟了癟嘴。
好讨厭啊。
神子蓮想。
連帶着縮小的好像不止她的身體。
還有她搖搖欲墜的心智。
濃密的睫毛顫動,灰色的瞳孔失了幾分神采。
馬車就這樣疾馳,一路狂奔……
“什麼,全死了!!!”
天鬥帝國的皇宮裡,王座上,蒼老如細杆的老人驟然站起,被屬下彙報來的消息大駭。
深井般古樸的眼裡迸射出耀眼的精光。
但仔細打量之下,可以看出他因為恐懼而顫抖的身軀。
金色的長袍無風自動。
“居然……居然……”
聲音像從枯死了不知幾百年的朽木上拔下來的樹皮。
“大人,那我們……?”
老人揮揮手,不再言語。
這一邊發生了什麼,神子蓮渾然不知。
她隻知道,此刻,比比東,手裡萬年不變的權杖變成一把灰色的看上去沉甸甸戒尺,現在正笑眯眯的站在武魂殿的門口,不出意外的話,說在等她的。
這讓她剛剛伸出的半隻腳顯得格外可憐,充滿了猶疑。
她默默擡頭,正對上比比東的眼睛。
那雙素來對她溫柔至極的眼睛,此刻像是孕育某種風暴。
隻一眼,就讓神子蓮确定。
她們路上遇見的刺殺,已經被比比東知曉。
這場刺殺雖然剛開始就胎死腹中,但她們都知道,這并不能意味着什麼。
這隻會成為一種訊号。
“走啊,怎麼不下去了?”
素來沒心沒肺的燚跟在神子蓮後面,在馬車上抱佛腳了一路,起身時覺得自己骨頭都快散架了,現在隻想到外面,跑個三五圈。
也自然而然的沒有注意到,此刻馬車内外堪稱詭異氛圍。
問聲,神子蓮遲疑的腳步順勢往回一縮,對着比比東讨好一笑,然後毫不猶豫的轉頭坐回馬車裡,當起了縮頭烏龜。
這是,燚才敏銳的察覺到異樣。
但此刻已經完了。
也不知道是誰,十分缺德的往他背後一推。
“哎喲!”
一個踉跄+一個屁股跟頭,等他狼狽的摸着屁股想叫屈時,對上教皇冕下堪稱陰寒的目光時,像是大叫一半被迫攥住鴨嘴的鴨子。
聲音死死的卡在喉間,多一個音調也發不出。
最終隻能低蒙着頭,巴不得從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後面一個個看看燚,看看教皇冕下,最後看着坐回位子上穩如老狗的神子蓮。
像下餃子一樣,一個接着一個。
空氣靜悄悄的。
進城時已經快是傍晚了。
周邊的天都暗沉沉的,隻餘一點橘黃的光。
神子蓮還在馬車裡,像是鐵了心不下去。
比比東氣笑了。
見狀,索性直接調轉矛頭,看着剩餘七個像鹌鹑一樣排排站的少年。
“好玩兒嗎?”
比比東開口道,聲音輕緩,像位慈愛的大家長。
橘黃的光打在她臉上,莫名多了幾分溫柔。
可沒人會蠢到覺得比比東此刻是在溫柔的問候他們。
你看我,我看你。
就在胡列娜下定決心,想要站出來時。
比比東像是看透了她的動作。
“西南校場,50圈,不準用魂力。”
“是!!!”
知道比比東這是準備輕拿輕放了,幾人精神一振,不由昂首挺胸。
隻有胡列娜,眼裡不乏擔憂的回望馬車裡的神子蓮。
可比比東安穩如山的站在那邊,像一座永不倒下的峰林。
他們走了,鬼魅一衆也在她的指示下退下。
空氣,徹底寂靜下來。
太陽漸漸落下,隐入山巒。
良久,神子蓮聽見比比東開口。
“他們都走了,下來吧。”
神子蓮沒有下來,隻是悄悄撩開窗簾,探出腦袋。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好生可憐的望着比比東。
“你會打我的。”
說着,她眼睛意有所指的看向她手中戒尺。
眼神更加可憐了,好像下一秒就落下小珍珠。
比比東微不可尋的深吸一口氣,看着手中的戒尺。
這把戒尺是她現找人做,約有百斤重,與神子蓮當初搬起的椅子是用一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