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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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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萼羅仍然斯文地并着膝蓋坐在那兒,方青藍的話隻是讓他把一縷散發撩到了耳後,他認真地傾聽并無視了方青藍的建議,接着說:“接下來呢?你打算讓我聽聽,你會怎麼講我爸爸的故事,是嗎,方青藍。”

方青藍被拆穿了,他幹咳了一聲,坐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别的。”他過了會兒才說,“我隻是會在裡面加上很多假的東西。”

“你虛構的故事?”

“不。”方青藍說,“隻是一些基于個人情感的推測。”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轉着手裡的鋼筆,似乎在斟酌,緊接着,一開口就出語驚人:“你爸爸是個罕見的懦夫。”

伊萼羅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方青藍的定義出乎了他的預料。

“為什麼?”

“你知道他在監獄裡是怎麼跟人鬥毆的嗎?”方青藍懶洋洋地說,“他總是挨打最多的那個人,并不是因為他不還手,恰恰是因為他還——他每次都在忍不住還完手後把腦袋紮進地裡,不敢面對自己反抗的結果,于是他受到了更慘烈的報複。”

他看了眼認真聽講的伊萼羅,覺得有點好笑,這個聰明寶寶看起來就快拿小本子把他爸爸的醜事記下來了,自己這做的多少有點缺德。

“後來我看不下去了,抄起飯盆在他頭上砸了一下,把他砸進了手術室。在病房裡他跟監獄長搭上了線,他給監獄長介紹路子低成本買數字人身份開公司,做關聯交易賺錢,監獄長把地痞流氓的警告了一通,讓他接下來幾年都過得還算安穩。”方青藍看着窗外,陷入了回憶,“後來他出獄後,因為有案底的原因更加自卑,在老婆孩子面前擡不起頭來,就在夫妻吵架的時候信口雌黃,說自己魅力無限左擁右抱,白女士飛了三十個小時來見他,結果聽到這麼一句,提起包轉身就走了。伊千名又鴕鳥上身,既不甘心真的就此‘左擁右抱’,又沒膽量追過去澄清一切,就和當年他僞造身份和白女士談戀愛時一樣。等他好不容易脊椎硬一次的時候,白女士已經看透了他的膿包本色,眼睛一翻就跟他各玩各的了。”

“我不認為爸爸真的是一個缺乏勇氣的人。”伊萼羅忽然打斷了他,微微皺着眉頭,試圖糾正方青藍的說法,“我找到的所有報道都評價他是個‘總敢把全部身家都投入進新行業’的野心家,每一次都冒着自殺的風險。”

“那确實是真的。”方青藍笑了一下,“他是那個敢于‘敲第一下鼓槌’的人,但在打鼓被敲響後,他又會比任何人都想偃旗息鼓,他的意志力跟不上多巴胺的分泌,這樣的人成功時有多轟轟烈烈,失敗的時候就會有多七零八落——萼羅,如果你的父親是一個故事的主角,你認為他有可能不走進失敗的結局嗎?”

“你認為他會怎麼失敗?”伊萼羅溫聲問,“這樣的事會發生在現實中嗎?”

“可能不會。”方青藍先回答了他後面的問題,“現實總是蠻不講理多了。”

“具體怎麼失敗……”他斟酌了一下,開玩笑地說,“這得看我們活在一個什麼背景的故事裡。如果是愛情故事,那麼說不定他會在失去一切以後意識到那些一錘子的決定都沒有白女士重要。如果是成功學故事,那他就會發現為自己善後并沒有那麼難,他錯過了太多重要的機會。”

“如果是偵探故事呢?”伊萼羅抿唇一笑。

“你是真喜歡這個,小偵探。”方青藍拿筆杆點了點他的方向,笑道,“那可能這就是個倒叙的故事了,伊千名死在故事的開頭,嫌疑人是他三個有繼承權的兒子,和與他貌合神離的太太。”

“最後還有一個可能,這是個科幻故事。”方青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他慶幸自己早就學會了單手打領帶的訣竅,畢竟他現在确實隻有一隻手了,“伊千名的數字人娛樂産業打破了人類和ai之間的平衡,最後一刻第四面牆被捅穿了,我們發現他那些劇本裡的ai演員才是真正的主角,而伊千名、他的家長裡短、還有閱讀故事的我們才是ai用來消遣的劇本。我們在這裡的每一次讨論,每一句話都是因為ai把我們放到了這裡,就像人類把白老鼠放到迷宮,通過觀察它們的行動軌迹來學習新的東西。”

“然後呢?”伊萼羅似乎完全被這個假設吸引了,“然後這個故事會怎麼樣?”

方青藍無奈地看着他:“我隻是說說而已,又不是真的在寫書。拿你爸爸寫書當笑話,他可能真會把我扔去緬甸打黑拳。”

“你很厲害,方青藍。”伊萼羅忽然往前靠了點,藍色的眼睛像觀察一件文物一樣仔細地盯着方青藍的臉,“如果我是讀者,我會願意讀這個故事的。”

“不,這不是什麼特别的故事。”方青藍被他誇得有點尴尬,好像meta真是什麼了不起的新鮮設定一樣,“早就有人寫過這個設定了——”

“我不隻是說第四個。”伊萼羅輕聲糾正了他,伸出冰冷的手指,像羽毛掃一樣擦掉了沾在他右手繃帶上的灰塵,“我是說全部。你講的四個版本的故事,全部結合起來,完全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胡說八道什麼。”方青藍忽然感到一股冰冷從脊背上爬了起來,“你爸爸還活得好好的,我下午才跟他說過話。”

伊萼羅不置可否,他重新退回了電腦後面,沖方青藍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唇笑了起來。

方青藍這才明白這大小姐是突然抽風跟他開玩笑,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瞪着伊大小姐,想罵他兩句,又實在罵不出口。

“很好,學得很快。”方青藍點點頭,“我發現你的天賦在哪裡了,你很擅長寫恐怖故事,跟那些隻會拼命描寫房間裡黑得滴水牆壁裡咯吱咯吱爬出骷顱頭的垃圾AI不一樣,你是知道怎麼逮着一個人恐吓的。”

伊大小姐好像完全沒有聽出來他在陰陽怪氣,把槍藥當補藥開開心心地吃了下去,甚至溫文爾雅地跟他說了“謝謝”。方青藍發現自己對此人是徹底的沒轍兒,他也放棄了眼前的新員工教學了,幹脆把剛才自己列的大綱放到了伊萼羅面前。

“來比比吧。”他輕咳一聲,“你來試試在你老爸的簡曆裡加更多個性化的東西,并把它們積攢在一起,然後在最後的節點全部爆發出來。”

“比什麼?”伊萼羅接過紙,像淑女疊餐巾一樣把它放在膝蓋上。

“比誰做得更出人意料。”方青藍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麼讨厭AI寫的東西嗎?它太喜歡貼着讀者的慣性思維的舒适區了,如果一個主角的所有選擇都是讀者認為他應該做的事,那麼誰會記住他呢?你得讓他像一塊傷疤一樣,隻有傷疤能成為皮膚的記憶。”

伊萼羅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沒有明白,他擰開筆蓋,盯着白紙上方青藍的字迹,但很長時間都沒有落下第一筆。

方青藍并沒有問他需不需要幫助,隻是低着頭,用鉛筆“刷刷”地塗抹着,他的動作非常快,好像根本不需要花時間思考似的。堆疊的筆迹映在他的眼睛裡,讓他的眼睛比平時更加漆黑一片。

伊萼羅仍然甯靜地端坐在椅子上,他的字并不好看,有點小孩子似的歪歪扭扭,并且每一段前都要加一個小标題和一個“·”,但方青藍随心所欲的筆觸提醒了他,他想了想,又嚴謹地把這些小标題和小黑點一個個劃掉了。

這樣的甯靜持續了很久,直到夕陽的餘晖壓進房間,把其他顔色都擠了出去。

方青藍擡起頭,他注意到伊大小姐正看着遠方,象牙白的皮膚這時候反射着一種巴洛克似的彩光。

“你不用給我看你的成果。”他忽然開口,體貼得有點OOC了,他揉了揉頭發,緩解了尴尬,接着說,“如果你覺得為難,我有另外一個小技巧要告訴你……有時候撒謊也是一個讓讀者驚訝的好辦法。”

“撒謊?”伊萼羅偏了偏頭,方青藍幾乎擔心他眼睛裡的湖泊會溢出來。

“或者叫‘詭計’也可以。”方青藍叼着筆帽,把他從筆的末端拔下來,套回筆尖上,“在偵探小說裡,有一種叫叙事詭計的手法,就是作者利用讀者的慣性思維,來玩一些文字遊戲。”

“我知道這個。”伊萼羅笑了,“我喜歡羅傑疑案。”

“是的。因為讀者會下意識地補足一些理所當然的信息。”方青藍挑了挑眉,他終于翻過了那張塗抹了一下午的紙,随意地把它放在了桌上,“就像我剛才說要和你比‘誰做得更出人意料’,你就會認為我要跟你比寫故事一樣。”

他說完,轉身就拿起外套,披在自己肩膀上往外走:“下班了。”

伊萼羅盯着他的背影,眼睛裡光芒旋轉。

那張白紙上一個字也沒寫。

那是一張伊萼羅側身看着窗口的速寫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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