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加靜靜地站在酒館後面,雪落在他的肩頭和黑發上,與胡德第一天見到他時不同,此時的愛加看起來從容不少,但臉上依然是那抹倨傲冷淡的表情。
胡德擠出一個谄媚的笑容,蹭到愛加身前,“老爺,晚上好,外頭雪這麼大,您怎麼不進來坐?”
愛加穿得不厚,尖刀在指尖翻轉片刻,突兀地對上胡德的視線。
赤紅的眼眸在月光和雪地中格外醒目,好像晃着一杯緩緩傾懸的紅酒,倒映在對方的眼眸裡,一點點滲入深處。
“聽說你和達因的關系不好?”
很奇怪,明明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胡德的眼神怔愣了一瞬,旋即黯淡下去,微微垂下腦袋。
“是,我一直想要取代他。”
愛加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赤紅色澤,他微微颔首,尖刀抛給了胡德,随即退後一步,擡起手隔着一段距離按在胡德的額頭上方,眼眸湊得更近了,幾乎要流淌下鮮豔的紅色。
“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
酒館裡,陪了科馬爾子爵一路的達因腦子裡亂得很。
他有點搞不懂子爵大人想幹嘛。
愛德華親王越獄這麼大的事,怎麼想子爵大人都不應該親身前往。
當時的達因還在查特尼酒堡,也就是紅酒區的中央酒堡,陪着尊貴的查特尼公爵觀賞賽馬,那可是貴族們最愛炫耀和攀比的賽事。
一名武者急匆匆進入,俯身在公爵身旁說了幾句話,公爵原本的笑容漸漸消失,達因清楚地看見公爵握在華麗手杖上的手繃緊了。
别看達因在莫爾斯村是個一村之長,說一不二、一手遮天,可在查特尼酒堡裡,他不過是公爵大人身邊一個小小的傳令官。
但就算如此,達因也是第一次見到公爵大人險些失态的表情。
“比賽取消吧,”公爵大人站起身,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遍,“誰是莫爾斯村的人?”
達因吃了一驚,飛快站了出來。
“是我,老爺。”
“跟我過來。”
達因忐忑不安地站在公爵大人書房外面,上一次如此緊張還是三年前,那幫武者私兵闖進莫爾斯村的時候。
說起來,那時的公爵大人還不是紅酒區的區長,而是一位普通的有錢侯爵,他的領地甚至不包括莫爾斯村。
所以那時查特尼侯爵找上達因時,達因差點腿軟得跪下。
酒神在上,他達因這輩子隻見過子爵啊!
何德何能和侯爵大人對話!
哦對了,雖然愛爾德斯帝國最大的信仰是太陽神,但在紅酒區,還是以信仰雪神和酒神為主,他們莫爾斯村,主要是獵人們,更願意信仰酒神。
克拉依那個瘋婆子不算,畢竟她原本是教堂區的人。
好在侯爵大人隻是攔下了他,因為當時的達因第一反應就是離開莫爾斯村,去找負責這裡的子爵大人。
開玩笑,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武者!
一個武者想要滅掉一個村莊根本不廢吹灰之力,更何況來得是一個子爵的全部私兵!
這要是讓那位子爵發現礦山塌陷的事,整個莫爾斯村分分鐘人頭落地,但侯爵大人偏偏告訴他不用着急,還說那個叫辛萊的人會處理一切的。
達因沒想到,那個辛萊還真的處理掉了他們。
後來莫爾斯村的子爵匆匆趕來,在侯爵大人面前汗流浃背,再往後就是那些大人物的事了,達因隻知道查特尼侯爵成為了公爵,一年後在大選中同時得到另一個家族的支持,成為了紅酒區的區長。
從那之後,達因就成了查特尼公爵的人,除了偶爾需要回一趟莫爾斯村,其餘時間都住在紅酒區的中央酒堡,整個大區最富庶、最奢靡、最華貴的地方。
“進來。”
達因應聲走了進去,查特尼公爵靠着高背椅,一手按着太陽穴,表情有些痛苦,面前是一個傾倒的藥瓶,白色藥片淩亂地灑在桌上。
藥?
達因下意識看了看藥瓶,但上面并沒有标簽,可達因記得查特尼公爵并沒有什麼病,相反,這位公爵正值壯年,身體一向很好。
“帶上酒堡裡一半的武者,”查特尼緊緊皺着眉頭,仿佛在承受難以言喻的痛苦,“立刻去莫爾斯村......”
達因低着頭,聽到公爵話說到一半停下,不由得擡起頭。
然後就撞上了一雙紅色的眼眸。
達因吓了一跳,紅色的眼眸确實是貴族血脈的象征,但并不全對。
大部分人的眼眸甚至不是紅色的,隻有在馴獸的時候,眼眸才會轉紅。
倘若是血脈純正些的,眼眸倒有可能是暗紅色、紅棕色。
據說隻有真正的皇室血脈,眼眸才會是鮮豔欲滴的赤紅色。
查特尼忽然轉了個話題,“現在負責莫爾斯村的子爵是誰?”
達因忙回道:“是科馬爾子爵。”
查特尼點點頭,“讓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