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陷入沉默,漆黑一片的房間裡,愛加的目光随意放在前方的虛空某處,然後淡淡垂下,很輕地動了動嘴唇,“未必。”
“什麼?”柴洛夫冬一愣,愛加的聲音太輕了。
“我說未必。”
柴洛夫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覺得很悲哀,無奈歎息道:“愛加......”
愛加沒和他解釋,隻是問:“你會幫我的對吧?”
雖然很不情願,柴洛夫冬還是嘟囔道:“廢話,也不想想你在監獄時是誰給你的情報。”
愛加笑了笑,“我知道,謝謝,雖然我現在也沒法謝你什麼。”
“就當是你這麼多年給實驗室提供經費的報酬吧。”柴洛夫冬無所謂這個,甚至覺得這和愛加過去給的資金比簡直不值一提。
“行吧,”愛加沒多提,他清楚這和錢無關,如今還願意幫他的人怎麼可能是因為那些東西,“讓娜那邊怎麼說?”
“一個月,但半個月内就會從雪山開始暴.動,”柴洛夫冬說,“屆時狼群會離開石碑區,雖然帝國周圍的哨塔有配備相應武器,但抵擋時間不會超過七天。”
“足夠了,”愛加随口道,“真是有夠不真實的,明明末日就在眼前,結果幾乎沒人知道這件事。”
“不然呢?”柴洛夫冬無語,“專門開個發布會嗎?你是想讓帝國再亂一點嗎?”
“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說不定會很有趣呢。”
“停止你危險的想法,”柴洛夫冬立刻叫停他,轉而問道,“所以你現在有什麼計劃?别告訴我是單槍匹馬沖到索博面前一刀斬首啊。”
“怎麼可能,”愛加聳聳肩,“第一步當然是找幫手。”
“你不是已經找了雇傭兵嗎?”
愛加挑起眉梢,嘴角挂着玩味的笑,“那隻是第一步而已,我可沒指望區區幾句話就能讓他們幫我。”
“接下來嘛,”愛加眼底閃爍,語氣慢條斯理,仿佛一條冰冷黏膩的蛇,毫不外顯地藏匿起徹骨的殺意,“要把他們再一次拉下水才行。”
柴洛夫冬聽得背後悚然一驚,脊骨竄起密密麻麻的寒意,比起愛加語氣裡的冷漠,那行動上的瘋狂才讓他感到恐懼,“你......忘了他們之前遭遇過什麼嗎?你會被弄死的。”
也不知道觸到了什麼痛處,愛加的表情驟然陰翳,陰沉地握緊了拳。
“你錯了,該去死的是他才對。”
......
辛萊翻動并記憶希爾給的資料,問:“所以你之所以會選擇成為劇院演員,也是為了接近他們?”
“算是吧,”希爾盯着天花闆,怅然地自嘲,“我的目标沒你們那麼宏偉,能完成的複仇,加起來也不過是溜走的幾條雜魚。”
“不,”辛萊低聲說,目光落到最後一頁,“你比我優秀太多了。”
最後一頁上的男人,正是前幾日甩了希爾的中校,哈德羅。
名字、外貌絲毫沒變,完完整整地印在軍方資料上,照片上的他面容瘦削冷硬、眼神桀骜,和辛萊記憶中的他一模一樣,就那麼嚣張地睥睨面前的辛萊。
除了他以外,剩下的人有些改了名字,甚至修改了外貌,但辛萊還是認了出來,這些人在這幾年都陸陸續續地進入了駐軍兵團,其中迅速晉升的不在少數。
要知道索博對雇傭兵的态度一直是趕盡殺絕,更何況當年還有一名數據庫工程師倒戈,讓索博直接掌握了所有雇傭兵的芯片位置,這也是導緻雇傭兵徹底消失的原因之一。
除非索博默認他們進入軍隊,這些人絕不可能安穩活到今天。
辛萊低下額頭,拇指和食指緩緩捏揉眉心,他這三年無數次回顧那兩年的每個細節,反反複複推理複盤,自然知道這些人都在當時扮演了什麼角色,甚至具體到每個人做了什麼。
但當真相再一次清晰攤在眼前時,辛萊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
和絕大多數雇傭兵不同,辛萊是真切地把雇傭兵團當成自己的歸宿,甚至是家,視不少雇傭兵為自己的朋友、家人。
所以雇傭兵大樓爆炸、霍蘭普出事會讓他那麼悲憤,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複仇,卻全然忘了,對于其他人來說,複仇不是唯一的選擇。
他們之所以成為雇傭兵,不過是無路可去時的落腳處。
既然這條出路斷了,他們自然選擇離開。
而後來才意識到這一點的辛萊,早已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一切,隻能在無止境的追殺中逼迫剩下的人捏碎芯片,各自逃亡。
可眼下的這些人,辛萊眼中殺意沸騰,他從沒有拒絕過任何人離開。
所以他痛恨所有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