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辛萊眉頭微皺,“不都早死在内亂和事後槍決裡了嗎?”
很顯然,他不大願意提起這件事,因為那是當時選擇集結複仇、和禁衛軍直接沖突的雇傭兵們,遭遇的第一次内亂。
他們好不容易救回的雇傭兵,卻早已被索博馴服,不僅暗中遊說其他雇傭兵反叛,更是在一次和禁衛軍厮殺的關鍵時刻反水,造成難以估量的傷亡和損失。
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雇傭兵們第一次感到恐慌,他們可以死在敵人手裡,但沒人願意終日活在自己人的背叛中,于是紛紛懇求辛萊讓自己離開。
僅僅是簡單回憶起幾個片段,辛萊就必須将它們驅散開來,強迫自己遺忘,仿佛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沼澤,永遠盤踞在心底,一層層包裹心髒束縛着下墜,連氣管都在無形中被攥緊,呼吸不能。
那種心理導緻的生理不适辛萊早習慣了,面色如常地忍受着,雖說他确實怨恨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像愛加一樣,他最該恨的應該是索博,這也是為什麼愛加選擇找他合作。
但實際上,辛萊平靜眼眸後的洶湧恨意,對着的人隻是他自己罷了。
他最痛恨的一直是他自己。
希爾清楚這一點,縱使她心底對此感到悲哀和難過,依然無法勸說和幫助,因為一旦她這麼說或做了,隻會讓辛萊對自己的痛恨更多一點。
所以希爾索性沒再繼續這種無意義的自擾,她懶散地歪着腦袋,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掏出一包女士煙,修長的手指夾着白色的煙卷,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是,大部分是,但還是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
希爾悠悠然笑了笑,眼底冷然,淡淡的殺意藏在輕蔑的嘲笑中,手指彈了彈煙灰,輕聲道:“不是所有人都被索博改造過,但一定是所有人都和索博接觸過。”
辛萊拎着酒瓶的手背霍然繃緊,令人膽寒的煞氣溢出眼眸,“你是說......”
“嗯,我們隻殺了索博的狗,”
“卻忘了主動給索博當狗的人。”
......
“小型聯網電話卡,”愛加正把這小東西插進便攜式通訊器裡,希爾方才交給他和辛萊的,“哼,也不知道有沒有動過手腳。”
“如果有就更好了。”
愛加撥了一個号碼,剛被對方接起來,就搶先道:“是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對面沉默了大概幾秒,随後咬牙切齒:“你還真是時刻不忘使喚人。”
“我時間緊張,哪能和你這種整天無所事事的研究員比?”
“誰無所事事了?!”柴洛夫冬惱火吼道,“現在整個科技區都焦頭爛額,罪魁禍首是誰啊!”
“是我,行了吧?”愛加打了個哈欠,靠在床頭半坐着,眼神清醒,全然看不出之前醉醺醺的模樣,更沒有半點困倦,最多有點慵懶。
“怎麼,你要替天行道?把我抓去教堂?”
“哼,”柴洛夫冬壓低了聲音,“亞尼斯說祭祀中止了,各區的騎士團被全部召回,部分駐紮在海瑟薇城堡外。”
“陛下沒派出的親衛軍一部分在埃索倫教堂外,一部分留在海瑟薇城堡,聽說還有去斯諾貝監獄的。”
愛加嗤笑一聲,“哈,阿克羅德是要和索博開戰嗎?”
“再這樣下去真說不好,”柴洛夫冬頭疼道,“雙方都在給科技區施壓,靠,我們要能解決早幾百年就解決了!”
頓了下,柴洛夫冬猶豫着悄聲說:“要不,你就這麼躲着算了,時間一到,阿克羅德絕對會拿索博祭祀,就目前教堂區和中央區的兵力,索博肯定逃不了......”
“憑什麼?”
愛加冷不丁開口,淡漠的眼神裡含着刺骨的恨,冷冷道:“索博隻能死在我手上,他們教會的人也配動手?”
“愛加!!”
柴洛夫冬喝道,又驚又怒,厲聲道:“你在想什麼?!這個節骨眼上你還要胡鬧什麼!好好躲在随便哪個角落不行嗎!就他媽十幾天的時間都耐不住嗎!”
忽然,柴洛夫冬聲音一窒,想到什麼,“卧槽,你去找雇傭兵該不會是想——”
“不然還能因為什麼?”愛加戲谑地翹起嘴角,手裡把玩自己的匕首,盯着鋒利的刀刃擦過指間,“老子好不容易從監獄出來,和我二哥的賬難道不該好好算一算嗎?”
“可是......”
愛加嘲笑道:“你該不會說出‘事已至此,讓我去死’這種話吧?”
“我沒這個意思,”柴洛夫冬很輕地歎了口氣,聲音低道,“風險太大了,愛加,哪怕算上那個雇傭兵,你也不可能對付得了一整個親衛軍。”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做不到,但我真的非常不希望你繼續。”
柴洛夫冬閉了閉眼,苦澀地道出事實:“這必然是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