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紅酒區甯靜悠遠的莊園風景不同,劇院區的路易莎花園完全是個極盡奢華的地方。
路易莎家族是一個有趣的家族,和如今的其他貴族不同,他們在幾百年就主動放棄了貴族身份,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家族。
那時還是教會掌權的時期,所謂的貴族隻有獲得教會支持才能繼承王位,但貴族勢力暗中發展,逐漸和教會形成制衡,路易莎家族極有眼光地選擇支持了愛德華家族,成功留存至今。
他們一貫是所有大區中最中立的,主動縮在劇院區,從不染指教會和中央區的事情,并屢屢婉拒和愛德華家族,或是其他貴族聯姻。
這種姿态太惹人懷疑,愛德華家族對此相當忌憚,不過路易莎家族一直堅定态度,曆任家主都醉心文化藝術,無心政權,不搞軍備,實力沒有大到威脅,卻又沒有那麼弱小,隻能耐下不動。
于是,在劇院區就形成了一個相當有趣的局面。
因為這裡既不是紅酒區貴族盤踞,也不是賭場區财閥當道,更不是科技區那幫政權獨立的科技狂人,同樣不是教堂區的神權唯一,所有大多數沒有足夠背景勢力的政客,往往選擇發家于此,圍繞路易莎家族達成了非常微妙的平衡。
或許這就是路易莎家族想看到的。
愛加坐在布蘭科的加長版轎車裡,拇指和食指輕輕抵着下巴,在布蘭科目光看不見的地方,看向車窗外,倍感無趣地掠過這座自己或許比對方還要熟悉的花園,并無聲地對上個世紀出行的工具表示嗤之以鼻。
劇院區的風氣就是這樣,放着科技區研發的最新型智網互聯無人輕艇不坐,非要追求這種毫無安全系數可言的載具,真不知道當年放棄貴族身份的路易莎家族是怎麼想的。
布蘭科走下車,沖另一邊的愛加笑笑,“跟我來。”
愛加小心隐藏自己清楚地形的事實,一路上都努力折騰面部肌肉,表達自己的震驚之情,證明他真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宴會的氣氛熱烈至極,歡聲笑語此起彼伏,一支管弦樂隊正演奏着悠揚的音樂,人來人往間,愛加已經看見了好些認識的人,都是劇院區的達官政要、知名人物,他隻能不動聲色地低頭躲過。
他可沒有辛萊和希爾對肌肉的極緻控制力,很難說會不會有人看他覺得眼熟。
“給你介紹一下,”布蘭科看到迎面向自己走來的一人,笑呵呵地從一旁侍從的托盤上拿過兩杯香槟,遞給愛加,“這位是今天晚上最要感謝的人之一,齊格德勒·路易莎。”
“贊美主,感謝您的慷慨。”
作為信仰美神的齊格德勒,聽到這話是相當受用,這位淺灰直發的路易莎少主優雅舉杯,眼睛看向愛加,“這位是?”
“叫我珀利就好,”愛加幽默道,“我隻是一個有幸跟随布蘭科先生,過來見見世面的普通大學生。”
齊格德勒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眼眸亮起,哈哈大笑,“珀利先生,你真有趣!”
在場的誰不知道,能參加這種宴會的能是什麼普通人。
布蘭科瞥了一眼愛加,随即對齊格德勒歉意笑道:“抱歉,我們恐怕要先去見一下行長。”
“威茲德姆先生是吧,我知道他在哪,跟我來吧。”
齊格德勒很是熱情地領着二人,主要是對愛加格外感興趣,一路上都在和他聊天。
“珀利先生就讀在哪所大學?”
愛加不敢随便編,隻能回答:“埃索倫-皇家學院。”
“我正是那裡畢業的!”齊格德勒越發驚喜了,“這麼說,我算是你的學長了。”
愛加配合地受寵若驚道:“這麼巧,學長好。”
看到這兩人聊得越來越細節,布蘭科眉心的疑惑也越來越重。
他記得這位珀利先生可沒有這麼健談啊。
但是,這種大學的細節很難說得了慌,加上他之前說和某位主教關系匪淺,就讀于教會的學院也非常合情合理。
說實話,面對突然寄存巨額寶石的愛加,布蘭科說沒有懷疑是假的,但私下查過對方的電子ID後,卻是一無所獲。
智網上根本沒有這個人的數據痕迹。
隻有三種可能,一是這個身份是僞造的,二是這個電子ID從來沒有登錄過智網,三是這個人身份的保密程度過高。
首先,曼尼銀行的身份鑒定絕對出不了錯,但依憑和這位珀利先生短暫相處的時間,布蘭科又實在難以相信後兩種情況。
所以幾乎是珀利前腳剛走,後腳布蘭科就聯系了行長。
“雇傭兵。”
威茲德姆先生聽完整件事,沉默了許久後,緩緩說出了這三個字。
“智網對電子ID的管控極其嚴格,畢竟最初國會表決是否打破人工智能桎梏,就是導緻科技區獨立的原因。”
“所以在智網的監管上,中央區下了絕對的決心,從上個世紀開始,電子ID關聯的就是基因鎖認證。”
“理論上,除非走私人口,否則不可能存在多餘的電子ID,除了......”
威茲德姆停下了。
他想起了一件應該随着雇傭兵大樓爆炸,徹底消失的東西。
威茲德姆眼底映着幽藍的光,看着屏幕上索博直接下達的密令,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