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

“就像齊格德勒一樣。”

“這可不一樣，”愛加笑起來，“我對齊格德勒可能是圖謀不軌。”

“我對你可是一見鐘情。”

“你明明可以直接雇傭我，”辛萊自顧自地繼續說，“但你還不夠相信雇傭，你害怕被背叛，想從我這裡獲得更多的信任。”

“嗯，雇傭兵也是人，不是嗎？”愛加不可置否。

“就像我問你，”愛加淡淡開口，“如果有一天我和奧伯站在了對立面，而霍蘭普選擇了奧伯，你确定你不會臨陣倒戈嗎？”

辛萊沒有說話，雇傭兵不能在任務中摻入私人感情，不然下場都會很慘，這是共識。

“我不會。”

“很自信嘛。”

愛加并不相信，也不在意，隻是瞳孔突然放大，指尖懸停在冰面上方。

一小枚陰影在黑暗中泛着詭谲的光，愛加太熟悉這是什麼了，黑曜石，祭壇和石碑的主材料。

很快，幾人鑿出了這塊巨大的石碑。

“果然，”讓娜點頭，“我就知道，哪怕是遺址區的雪山上，也有石碑存在，這應該是截至目前發現的第一塊。”

“啊？”麥克維卡愣了，“遺址區沒有石碑嗎？我以為這個是每座雪山都有的。”

“理論上有，”讓娜解釋，“但遺址區有太多科技手段不能使用，僅憑人工開鑿難度太大，這是我所知道的，埋藏最淺的石碑。”

愛加伸手抹開雪沫，“齊格德勒。”

齊格德勒早就愣在石碑面前了，聽到愛加喚他，猛地抖了一下，急急忙忙往後連退好幾步，眼眸驚懼交加，仿佛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齊格德勒，”愛加摁住他肩膀，語氣不容違逆，“翻譯。”

“不，不，愛加，”齊格德勒拼命搖頭，眼裡的害怕猶如實質，“不，三皇子，殿下，不，這上面的文字和我認識的不一樣，我肯定是看錯了，我不認識......”

說着，齊格德勒不知道哪裡爆發出的力氣，竟是掙脫了愛加的手掌，不顧一切地轉身就跑。

辛萊就要伸手攔人，但齊格德勒忽然停住了腳步。

“齊格德勒，過來。”

很輕柔的一聲呼喚，在黑暗的雪山上卻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齊格德勒僵硬地轉身，一步步往回走，愛加的眼眸蒙着一層淡淡的赤紅光澤，在齊格德勒站定後，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

“好孩子，現在告訴我，上面寫了什麼？”

這一幕是如此安靜又可怖，這是辛萊第一次見到愛加的馴獸。

或許已經不僅僅是馴獸了，就辛萊已知的任何一位愛德華，任何貴族馴獸師，都無法用馴獸的方法馴服人類。

這雙眼眸。

辛萊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愛加。

當時愛加給他的感受就和現在很像。

所以那時的他果然是在嘗試馴服自己嗎？

那現在呢？

辛萊不由得想。

我有被他馴服嗎？

齊格德勒緩緩開口，仿佛祭司一般，肅穆莊嚴地道來遠古的記載。

“上古有神，自神誕人，匿于世，神迹不複。”

“人初開化，信于神，後世悠悠，疑神存否”

“人不信神，遂亂，逢難臨世，人求神重臨”

“神感其召，臨世，人惑其神位，世間大亂”

“亂世紛紛，宇無宇，宙無宙，人神共操戈”

“人臨神位，終知何為神，恸極，再無神明”

“天地悠悠，自古無神！無神即無人，大悟”

“造神起，撰七神，陰陽、人欲、祭禮、文”

“七神祐世，偉力源于虛無，世間從此方舟”

念到這裡，齊格德勒抖了一下，竟是擺脫了片刻，情不自禁道：

“後面的，不能言，真不能言......”

愛加的手心就放在齊格德勒的後腦上，聽到這話，更是掌心繃緊了，幾乎是扣着齊格德勒的腦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赤紅的眼眸迸出了鮮血般的色澤，雙目直視齊格德勒，一字一句擠出最後的命令。

“給我念。”

齊格德勒嗚咽了一聲，淚水不受控制地畫出眼角，在護目鏡裡滾動。

愛加猛地回頭，那雙眼眸此時就是野獸，饒是讓娜也是一陣心驚，在愛加的眼中一步步後退到聽不見的位置，一旁的麥克維卡更是早早躲到了遠處。

那雙眼眸看向了辛萊，停頓了片刻，微微眯了眯，又移向齊格德勒。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