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琰翻了個白眼,“就非得拿我當借口嗎?”
廖望延攤手:“這個辦法最好用。”
于琰那不足二兩重的腦袋沒多想,把燃盡的仙女棒一個抛投扔進垃圾桶,調笑道:“你個狗東西不會真喜歡男人吧?從小到大對你示好的女生你全都不留情面地拒絕了,連個發展的機會都不給。”
廖望延斜瞥他一眼,開口道:“嚴謹來說,是從小到大對我示好的男生和女生。”
于琰踢走腳邊的一顆石子,它騰空飛起後落入草叢沒發出聲響,廖望延的聲音在還未停止的煙花聲中顯得有些小,但還是被于琰聽了個真切。
“不是?男生和女生?我怎麼不知道還有男生喜歡過你?”于琰震驚道。
“你上學時候腦子裡除了遊戲和打球,哪還關注得上别的東西。”
剛才那話自然是廖望延故意說的,他也沒撒謊,的确有男生對他表示過好感。
不同于女生的羞澀内斂,那個男生的喜歡是坦蕩卻不讓人感到困擾的。
有時是放在他桌上的一瓶奶,有時是打球後遞來的一條毛巾,有時是抱着練習冊問問題時直白的目光。
于琰來了興趣:“誰啊?我認識嗎?初中還是高中?咱們班裡的嗎?”
廖望延沒滿足他的窺探欲,隻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仙女棒,避開了這個話題:“趕緊把剩下的玩完回家睡覺,别對你爹的事管太多。”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那個男生從沒讓他有過不舒服的感受,他自然也不會用這件事作為無聊時的談資,對那個男生不尊重。
可惜于琰根本不懂這個道理,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說呗,我又不會拿着大喇叭昭告天下,我就想知道是誰喜歡你,你幹嘛防我跟防賊一樣啊。”
“嗤。”廖望延笑了一聲,眉眼彎起,“女生喜歡我你一點都不在意,一聽有男生對我表示過好感就這麼沒完沒了,怎麼,你有危機感啊?”
“你這狗嘴裡是不是說不出人話?”于琰攥拳錘了廖望延胳膊一下,“畢竟我們這種人還是少數啊,有好奇心很正常吧。”
廖望延強調他的話:“你們這種人?”
“同性戀啊。反正目前為止除了我自己和鐘絡之外,我還沒遇見過第三個呢。”
廖望延輕啧一聲:“大過年的你都非得提他是嗎?”
“這不是話趕話聊到這了嗎,你對這倆字有ptsd啊?提了就應激犯病?”于琰埋怨道。
“聽見這倆字就渾身難受,少在我面前提。”廖望延拿打火機點了根煙,又自己點了根仙女棒,眯着眼看閃爍的火光,“再說了,你怎麼沒遇見過第三個同性戀?我就是啊。”
“嗯嗯嗯,是是是,你是。”于琰敷衍得很,“我要是沒猜錯,你下一句就想說你喜歡我了,對吧?”
用指尖彈了彈煙灰,重新叼回齒間,廖望延點頭:“對,你真聰明。”
“沒意思,你的小把戲我早看透了。而且我必須得和你說,你該換換追劇類型了,别老看那些國産青春狗血戀愛偶像劇,把腦子都看壞了。”
“你不信?”
“我信你奶奶個錘子。”
“怎麼還罵街呢。”廖望延挑了挑眉,将嘴裡抽了一半的煙嘴怼到于琰唇間,“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就不可能喜歡你?”
于琰也沒嫌廖望延髒,唇齒微啟将煙固定住,吸了一口,将煙吐到他臉上,嬉笑道:“咱倆認識這麼多年,要喜歡早就喜歡了,還等得到現在嗎?你前兩年連我的消息都不怎麼回,都是我上趕着找你聊天,好不容易找了個空閑的日子拎着東西去NWG基地裡找你,你還滿臉的不耐煩,誰家喜歡是這樣的啊?”
廖望延垂着眼笑,心裡卻泛起了酸。
是啊,誰家的喜歡會是這樣呢。
年輕的廖望延面對這種小衆感情隻想逃避,隻想迫切的讓自己變回所謂的正常人,而成年的廖望延就要接受年輕時的回旋镖,用盡試探,不敢直給,生怕被質問吓破了膽。
自己造的孽,誰也埋怨不了。
“我澄清一下,我沒對你不耐煩過。如果你指的不耐煩,是在我通宵訓練睡了不到兩小時,而你偷溜進我的卧室,用拼夕夕十九塊八網購的唢呐叫我起床那件事的話,我隻能說,我當時沒打你都算輕的。”廖望延轉移話題道。
于琰哂笑一聲:“你還記得啊?記性挺好啊?”
“能不好嗎?我心髒差點跳出嗓子眼,當時要是帶着運動手表,它肯定能記錄下我飛奔到200的心率,你的叫醒服務實在是讓我印象深刻。”
“那還不是因為你欠收拾嗎?我連着給你發了兩天消息,好幾十條,你一條都不回,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還以為你訓練過度,過勞死在NWG了。”
“你盼我點好吧。”
于琰撇嘴,那事确實是他理虧,不怨廖望延舊事重提還恨得咬牙切齒。
天空中的煙花逐漸變少,随着小區裡的人們各回各家,花園裡隻剩下兩個男人的身影還在伫立。
于琰把剩下的仙女棒一口氣點燃,望着指尖冒出滋滋細響的發光物,他腦子裡還回蕩着剛剛廖望延的話。
男生的示好……
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受湧在體内,他突然覺得有點燥熱,沒等仙女棒放完就扔到了地上。
“困了,回家睡覺。”
廖望延挑眉,不知道哪陣風又煩到這位小少爺了。
“沒素質,垃圾桶就在你面前你還扔地上,非得給環衛工人增加工作量是吧?”
“那不是沒放完嗎,要是扔垃圾桶裡起火了怎麼辦?”
“那你就不能等他放完再扔?”
“不能!”
“就你這少爺脾氣,也就我忍得了你。”
“愛忍不忍,不忍滾蛋。”
“……”
對話聲逐漸微弱,偌大的小區花園裡回歸沉寂,隻留下了垃圾桶裡的幾個小黑棍與冷風作伴。
走到分岔路口,于琰連句告别的話也不說,扭頭就進了門棟,廖望延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
明明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到底生的是哪門子氣?
于琰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心裡堵得慌就不想搭理人。按電梯,上樓,指紋解鎖,脫鞋,脫衣服,上床,全套流程一氣呵成。
他把自己裹進被子裡,直到被窩裡的氧氣不足,憋得他胸口發悶,他才探出頭透氣。
“都是因為他拿仙女棒敷衍我!”于琰給自己突如其來的心煩找到了一個好解釋。
雙腿在被子裡亂蹬,他折騰了好一會才困意上頭,臨睡前還罵了一句“畜生廖望延”,才摟着長條枕睡去。
風聲呼嘯間,天色逐漸由暗轉明,東升的日頭泛着紅暈從雲層探出,帶着還未消失的月亮懸挂于藍色天幕。
早上七點剛過,小區内就開始響起鞭炮爆竹聲。
廖望延翻了個身,眼睛緊緊閉着,手胡亂地從枕頭旁摸索,抓到耳塞後他毫不猶豫地将兩個耳朵堵了起來。
天殺的大年初一。
耳塞在鞭炮聲面前屬實不太夠看,又過了十幾分鐘,廖望延邊罵街邊坐起身,撓了撓自己的雞窩頭。
還沒醒盹,廖父就推開了房門,人還沒進來但話已經飄進來了:“起床,今兒得去好幾家拜年……欸?你醒了啊?”
廖望延沒好氣地回:“就這鞭炮聲誰能睡得着?”
廖父樂了:“活該,誰讓你們這群小年輕天天熬夜。”
廖望延沒有和他爸拌嘴的興緻,難得的生出了些起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