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酴的唇瓣印在猶米亞手背上時,猶米亞小指似乎輕顫了下。
謝酴還沒回過神,猶米亞就抽回了手,旁邊的培林管事指引他跪在了冕洗池前的墊子上。
先前那種玉石般的溫潤觸感也随之消失。
冰冷的聖水從額頭滑落,謝酴維持着跪地的姿勢,内心有點怅然若失。
嗚嗚,還沒親夠。
旁邊的公爵大人走了過來,身上的黑甲在行動間發出細微的碰撞聲。他走到了謝酴身側,伸出了手。
謝酴回過神,臉黑了。
親美人香香的手背就算了,這個渾身黑甲有毀容嫌疑的心理變态他也要親?
憑什麼啊!
加耶林注視着謝酴,語氣戲谑:“孩子,到你表達自己感激的時候了。”
猶米亞在旁邊解釋道:
“入教需要有名教父教導你各種知識,加耶林公爵身為主教之一,充當你的教父很合适,這也是他剛剛主動提出的。”
謝酴茫然擡頭,看向站在他身側的男人。
這個角度看去,加耶林公爵越發高大,他垂頭與謝酴對視,鐵灰色眼眸中閃着冷鏽般的愉悅光芒:
“我很樂意為你指引前行的方向。”
不可否認,加耶林公爵确實對謝酴很感興趣。
也許是生活環境所緻,他對謊言的氣息無比敏銳。而現在,他在謝酴身上嗅到了熟悉的謊言氣息。
眼前這個美麗孱弱的少年嘴中的每一句都是真話,可組合起來卻變成了謊言。
他騙了猶米亞什麼呢?
加耶林眼中的趣味越發濃烈,他注視着謝酴蒼白如紙玫瑰的臉頰,緊盯着他的每一個神情。
謝酴自然察覺到了加耶林公爵的視線,那種幾乎要把他剖開的淩厲目光,隻要不是死了都能感受到。
……好煩,他本來是想看猶米亞的,為什麼這個人要突然冒出來。
他握着加耶林公爵的手,有點不太想親。
浸骨的寒冷從指尖轉來,加耶林公爵指關節上鋒利尖銳的花紋兼具了攻擊性和美觀,讓穿着者不至于笨重到無法屈動手指,在某些時刻又可以充當武器。
一看就很兇。
謝酴草草用唇貼了下,掩住了眼裡的不耐煩,擡起頭的時候瞬間換了個神色。
他望向加耶林公爵那雙鐵灰色眼眸,笑意盈盈,聲音柔軟:
“教父。”
教父哥,看在我這麼識趣的份上,就别再為難我了吧?
他飛快站起來,隻是在他想要抽手回去的時候,手上傳來的力度突然加大,
謝酴一下子被加耶林牽住了。
他想抽回手,可那種力度簡直非凡人能抵抗的,他的手像是被生鐵澆灌的牢籠禁锢了,恐怕隻能折斷手臂才可以從中掙脫。
公爵懶懶地随意道:
“孩子,在猶米亞大人身邊接受身心的淨化吧。三天後,我會讓人來接你,告知你需要知道的一切。”
他似乎壓根沒察覺謝酴的掙紮,把他牽到猶米亞面前後就松開了手。
謝酴非常非常不爽,但站猶米亞身旁後,他全部心神又情不自禁落到了聖子身上。
那種月光般流渺難以捉摸的香味愈發濃烈,光是聞到這種香味,謝酴心就砰砰跳起來,片刻前對加耶林的不滿瞬間被抛到腦後。
猶米亞側頭,他的五官完美無可挑剔,整個人聖潔如神像,臉上的表情永遠是淡淡的,叫人看了就心生膜拜。
隻是此時眉眼微微彎了下,很細微的弧度,卻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
“謝酴,你現在已經是一名正式的神侍了,月神大人将是你終身侍奉的父神。”
謝酴盯着他,看得眼睛都不眨,恍惚說道:“小酴,猶米亞大人,你可以叫我小酴。”
直接叫名字一點都不親近!
猶米亞眼中浮現了點疑惑,像是在想謝酴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要求。
謝酴看着他,臉又不争氣的紅了起來,腿也在發軟。
好……好好看。
他整個人都浸泡在一種難以言說的幸福中,他由衷感謝起了穿越,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能遇到猶米亞這麼完美,又這麼好看的人?
猶米亞銀白的瞳孔倒映着少年癡癡的神态,柔軟的黑色絲綢般的頭發貼伏在謝酴的肌膚上,那種魔鬼般的美麗出現在謝酴身上簡直是一種罪惡,他凝望的人将永遠不能拒絕他的要求。
……連猶米亞也不能。
他滿足了謝酴的請求:“小酴。”
謝酴猛地吸了口氣,他拉住了猶米亞的衣袖,忽然問:
“猶米亞大人,我能不能再親一下你的手?”
上天作證,謝酴的所有言行都發自真心:“我聽聞受到聖子大人賜福的人會很幸福,請您滿足我這個心願吧。”
他真的太喜歡猶米亞了,簡直想時時刻刻和他黏在一起。
冕洗池寬闊的露台上,猶米亞怔了怔,在他望過來的動作裡,時間仿佛無限拉長了。
猶米亞垂在衣袍下的小指又顫動了下。
那雙神聖的,純潔的,猶如不可玷污的月光般的瞳孔,第一次落在了謝酴唇瓣上。
那唇像一朵重疊綻開的嬌嫩月季,濃郁的靡紅色仿佛帶着引力,讓人無數次想傾身摘攬。
猶米亞收回視線,輕輕走遠了兩步,衣袍就從謝酴手中滑了出來。
月光重新離開,香氣也消失了。
“你該回去了,小酴。”
——
在謝酴離去後,加耶林公爵也提出了告辭。
走出聖殿前,他勒住缰繩,回頭看了眼。
沐浴在月光中的聖殿顯得越發難以靠近,宛如塵世中的聖土。
他想起那位站在聖子旁的黑發少年,那種富有野心的眼神配上酡紅的唇瓣,能将冰冷的鋼鐵也熨熱。
加耶林·裴洛注視着自己的左手手背,似乎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言說的熱度。
旁邊的扈從問:“公爵大人,是有什麼事情嗎?”
公爵大人并沒有回答他,在扈從低垂的視線中,他隻看到公爵大人漫不經心地摸了下左手手背。
僅僅隻是一瞬而已,像是扈從的幻覺,那名以冷血和殘暴出名的尊貴公爵就踢了踢馬腹,繼續前進了。
大人的心情很不錯,扈從想。
也許是因為和聖子大人的合作非常順利吧,才能讓這位終年幾乎與身上黑甲融為一體的大人有了這麼明顯的情緒。
——
謝酴在離開露台時,心情非常複雜。
一方面他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蠢,把什麼話都往外說,一方面又沉浸在方才的興奮裡,久久無法自拔。
他該高興的,混上了聖殿的鐵飯碗。
可他又不是很高興,因為猶米亞是一個稱職的聖子,甚至完美的聖子。
聖潔,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