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酴在那間破舊木屋度過了最後一晚上。
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培林管事去往了新住處。
培林管事停在了一扇門前,這扇門倒是雕刻得很好看,聖徽的凹槽中填滿了銀粉,在昏暗處也折射出微弱流光。
看到這個裝飾,謝酴對裡面的房間更加期待了。石門好啊,石門起碼不會像木屋那樣嘎吱嘎吱響了。
等培林管事用鑰匙打開門後,謝酴臉上的笑容緩緩僵硬了。
誰、能、告、訴、他。
為什麼這裡面,居然是跟雪洞一樣的房間啊?
為什麼。
看着那張連被子都沒有的石床,謝酴心懷僥幸,緩緩拉住培林管事的衣角:
“管事大人……這個床,可以鋪被子嗎?”
培林管事一向嚴肅的面容上似乎多了點笑意:
“月神在上,父神告誡我們應當保持簡樸。謝酴,你應該遵從父神對我們的指引。”
培林管事說完,舉起手低聲禱告了幾句。
謝酴雖然非常受打擊,見他這樣,也不得不跟着他禱告了起來。
注視着緊閉着眼的少年,培林管事想起暗中聽到的閑言碎語,忍不住多囑咐了兩句。
“謹聽父神的旨意,修行自身,很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看上去如此笃信:
“月神大人會保佑他的每一個虔誠信徒。”
謝酴:月神大人能保佑我不要冷死在這張床上嗎:)
——
住進令人心梗的新宿舍後,謝酴在培林管事的指點下來到了昴月大廳。
他穿着潔白的麻布長袍,和周圍的神侍們完美融合。
神侍們來來往往,人非常多。
謝酴有點點失望,看來當神侍也不是特别難嘛。
培林管事說早上進食前都需要在昴月大廳接受聖子大人的訓誡,他到大廳的時候人已經非常多了。
跟早課搶位置一樣。
謝酴倒想站前排,可惜前排早就站滿了人。
人群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謝酴環顧了圈,隻好找了個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總是有人看他。
為了隔絕他人的視線,謝酴把兜帽帶上了。果然,帶上兜帽後,那些人都紛紛移開了目光。
不遠處的神侍們在低聲說話,謝酴豎起耳朵,隐約聽到了幾句:
“昨晚……幸運兒……聖子大人洗禮……”
“心機太重……”
“父神會懲罰……”
謝酴默默攏緊了兜帽。
呵呵,他們不會是在說他吧。
在等猶米亞出來的時間裡,謝酴從沒覺得這麼難熬過。
他在這站了不到五分鐘,已經聽到了無數句對他的揣測和攻擊了。
看來聖殿也不是什麼世外桃源。
不過猶米亞一出來,他就什麼也顧不上了,擡起眼往台上的聖子看去。
所有的嘈雜聲瞬間都消失了,猶米亞站在祈願台上,穹頂投下的七彩陽光落在他身上,輕塵靜靜漂浮,聖潔美好得猶如一副油畫。
謝酴當場眼神發直,根本沒法移開目光,不過在場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這樣眼神,他在裡面也不顯得奇怪。
訓誡很短,幾句就講完了。等猶米亞說完後,謝酴還有些戀戀不舍。
可惜周圍的人已經紛紛散開了,他要一直站在原地會很奇怪。
就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猶米亞叫住了他。
“小酴。”
即便昴月大廳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在場所有人還是因為這聲呼喚停了下來。
他們都看向了猶米亞目光最終的落點。
謝酴愣愣回身,手捏着兜帽,指了指自己。
“在叫我嗎?”
猶米亞颔首,謝酴臉一下就紅了。他忘了扶兜帽,幾步走到了猶米亞身前:“有什麼事情嗎?”
他整張臉都暴露在了陽光下,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期待。
猶米亞身後跟着幾個布道官,都垂着頭,面容籠在兜帽裡。
猶米亞雙手放在身前,銀白色長袍遮住了他的手背。
“受洗後,你需要跟随一位布道官聆聽月神旨意。”
謝酴的神情一下子失落下去。
布道官們通常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眼神冷冰冰的,謝酴望着猶米亞身後那幾個布道官,猶豫起來。
哪個他都不想選。
謝酴面容躊躇,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眼神帶着絲可憐巴巴的意味。
眼前忽地籠罩了片陰影,謝酴還沒反應過來,猶米亞已經幫他把掉下去的兜帽帶好了。
勾人神魂的香氣一閃而過。
猶米亞淡淡問:“你看好了嗎?”
謝酴望着猶米亞,忽然說:“我想跟在您身邊,猶米亞大人。”
猶米亞微微皺起了眉,還沒說話,他身後的某位布道官就開口拒絕道:“不行,大膽的神侍,聖子每天需要處理的事情多不勝數,你怎敢提出這種要求。”
其他幾個布道官也紛紛應和道:“聖子身份尊貴,這個神侍實在冒犯。”
他們聲音冷硬,謝酴嚴重懷疑如果不是猶米亞在這裡他們就要當場把他拉下去處死了。
謝酴看了眼猶米亞,發現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豫。
“好了,别說了。”
猶米亞回身看了眼身後的布道官:“既然諸位意見這麼大,我看還是由我來親自教導好了。”
“不行!聖子大人,這實在有違常規……”
猶米亞眉間那點不豫就像謝酴的錯覺,轉眼又恢複了八風不動的聖潔模樣。
“你們下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