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臉埋進了猶米亞胸膛上,重複道:“我不敢說。”
察覺他再次顫抖急促起來的呼吸,猶米亞無聲喟歎了下,終于伸手,扶住了謝酴的肩膀。
“看着我,小酴。”
那張滿臉绯紅的臉被他強行挖了出來,謝酴怔怔看着猶米亞。
猶米亞扶着他的肩膀,不讓他再次埋到自己懷裡,聲音輕緩:
“沒什麼好怕的,小酴,你沒有做錯什麼事,不是嗎?”
“告訴我你說了什麼謊話,月神大人不會懲罰你的,祂喜歡誠實善良的孩子。”
“你是誠實善良的孩子嗎?”
謝酴表情糾結起來,他再次望向了猶米亞,似乎在問——月神大人真的不會懲罰他嗎?他真的不會像那個商人一樣消失掉嗎?
他張了張唇,卻沒說話。
猶米亞這才發現他下唇上深深陷着齒痕,滲着血絲,是被自己咬出來的。
猶米亞伸出手,卡住了謝酴想咬住下唇的動作。
淡淡的香味從唇齒間傳來,謝酴呆住了,愣愣看着猶米亞。
“不許咬。”
謝酴僵在那,咬着猶米亞的指尖,根本不敢用力。
猶米亞身上浮動的幽香猛地馥郁了起來,向來悠遠淺淡的香味從來沒有這麼濃烈過,幾乎叫謝酴被這香氣溺斃了。
他唇角勾起,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搖了搖卡着謝酴嘴巴的那隻手。
謝酴呆呆地跟着他上下晃了晃。
猶米亞輕輕說:
“你看,這個戒指好看嗎?”
謝酴順着他的手将目光移到了他的手指上。
猶米亞的手也很好看,像玉石做的,指節修長有力,美麗卻絕不纖弱。
此時大拇指上正戴着一枚绛紫色的戒指,夜羅蘭般的戒面在夜色下閃閃發亮。
銀色戒身鑄着精緻繁麗的徽紋,看上去十分有質感。
好看是好看……但是好看有什麼用?
謝酴疑惑地想,賣錢嗎?
猶米亞把那枚戒指摘了下來,放在了掌心。
“這枚戒指代表着我的部分權柄,你有了它,就相當于主教之一,以後沒有人能管你了。而且它受過月神賜福,可以為你抵擋一次緻命攻擊。”
哇,好東西诶!
謝酴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猶米亞放低了聲音,像是誘哄似地說:
“把你說過的謊話都說出來,我就把這枚戒指給你,好不好?有了它,連月神大人都沒法懲罰你了。”
良久,謝酴慢慢又縮進了猶米亞的懷中。
他埋着頭,偷偷伸手,把猶米亞掌心那枚戒指拿走了。
猶米亞默許了他的舉動,還鼓勵似地摸了摸謝酴的發頂。
那枚戒指在謝酴手中就顯得有些寬大了,被他捏在了掌心裡。
“我欺騙了您,我并不了解關于絲綢和瓷器的知識,我從沒想過了解那些東西。”
謝酴的聲音悶悶的。
“我還答應您再也不畫畫,其實我回去又偷偷畫了幾幅。”
猶米亞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他“嗯”了聲,追問道:
“還有嗎?”
很久很久,就當猶米亞以為謝酴不會再說的時候,他突然洩憤似地撞了下猶米亞的胸膛。
“我讨厭加耶林公爵,我嘴上叫他教父在内心罵他是毀容醜八怪。”
“小酴。”
猶米亞的聲音無奈到仿佛在歎息,香氣像是輕渺的雲霧緩緩浮動。
謝酴知道這人一定在笑他。
“我錯了,我再也不罵他了,也不畫畫了。”
他吸了下鼻子:
“能不能不要讓我去加耶林公爵那,我讨厭他,他太兇了,還想殺我。”
“小酴。”
猶米亞沒有答應謝酴,反而捏住他的肩膀,沉穩無法抗拒的力量從他手上傳來。
謝酴不得不重新面對猶米亞。
他捂住臉,沮喪地說:
“不要看我,我現在肯定很醜,我的眼睛好痛,臉也腫了。”
猶米亞沒去管他的手,而是把那枚戒指從謝酴手中輕輕拿了出來,戴在了他纖細的食指上。
“你很誠實,很棒。沒事了,月神大人不會責怪你。”
祂絕不會責怪你,恰恰相反……祂很喜歡你。
在月光下,謝酴食指上的戒指在閃閃發光,猶如開合的眼眸。
謝酴沒有意識到,隻是覺得食指上的戒指太重,壓得他指骨疼。
他聽到猶米亞這麼說,膽戰心驚地睜開眼睛,遠處的月光依舊十分靜谧,并沒有變成殺人的利刃。
謝酴總算松了口氣,那個慘死的商人慢慢從腦海中褪去。
他發着呆,有些不舍得松開猶米亞。
被那種渺渺清淡的香味包圍住後,神袍垂下遮住了周圍的事物,世界上仿佛隻剩下了猶米亞胸腔中不疾不徐的心跳聲。
謝酴見猶米亞似乎也不是很抗拒的樣子,幹脆一股腦又撞進了猶米亞懷中。
好耶!重大進展!抱上了!
猶米亞清晰的心跳聲再次傳來,平穩規律。謝酴埋在猶米亞懷裡,唇角美滋滋地上翹。
猶米亞的手輕輕落在了謝酴的發頂。
“後天要記得去加耶林公爵那,他和我有合作,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他雖然看着很兇,其實隻是為人嚴苛了點,你還是個小孩子,他更不會和你計較。”
“我明天要外出祈願,你有空可以看我房間裡的書。”
謝酴沒動。
猶米亞又任由他抱了一會,才推開他。
力道輕輕的,聲音也清清淡淡:
“去睡吧。”
——
聖子的起居室太大了,猶米亞說完後就走出了房間,看不到蹤影了。
謝酴望着他的背影,倒在了床上。
和二樓那件休息室不同,身下這張床又軟又有彈性,睡在上面沒一會,謝酴就困了。
他側着身體,把戒指放在掌心欣賞。
主教啊。
據他所知,聖光教現在隻有四個主教,真理殿和君權殿各一位,再加上聖殿的一位資深布道官,還有加耶林公爵一位。
現在可以再加上他了,雖然是編外的非正式主教。
名義主教也是主教!
要不是太困了,謝酴簡直想現在就高歌一曲。
而且還能幫忙抵擋攻擊。
沒想到猶米亞一出手就這麼大方,也不枉他哭這麼久。
連過幾天去加耶林那都變得不怎麼恐怖了。
月色下,绛紫色的戒面宛如絲絨質地,在謝酴掌心閃閃發亮。
不過,還是太難搞了吧,聖子大人。
他這麼又是哭又是鑽懷裡的,居然根本不為所動。
……等等,難道成為聖子以後會不行嗎?
謝酴沉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