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聖殿外。
公爵府上的馬車正停在那,旁邊正圍着一群小孩子。
他們看上去都來自貧民窟,衣服十分破舊,此時歡呼着圍住了馬車。
一位鼻子上架着水晶眼鏡的管事從馬車上出來,從禮服的口袋裡掏出了許多糖果,遞給那些小孩子。
他也不嫌棄那些小孩子油膩成條的頭發,等糖果都發完後就把手一攤,笑道:
“沒有啦。”
謝酴走出聖殿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那位管事轉過視線,恰好和謝酴對上視線。
他快走過來,自我介紹:
“神侍先生,您來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弗斯,是加耶林公爵府上的管家,負責接送您。”
弗斯管家是個有些年齡的大叔,但身材保養得當,面部線條也很清晰,鼻梁上的眼鏡襯得他氣質文雅。
謝酴沖他笑:
“父神在上,麻煩您來這一趟了。這些小孩似乎都很喜歡您。”
他看着周圍那些小孩,即便弗斯已經沒有糖果了,他們還是不願散去。
三三兩兩站在不遠處,孺慕地望着這邊。
弗斯管家扶他上馬車後,又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銀币丢給那些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比較喜歡小孩子,讓您見笑了。”
謝酴搖搖頭,發自内心地贊歎道:“像您這樣有善心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這還是謝酴穿到這後見到的第二個對平民也有友好态度的貴族階級,即便他隻是一個管家。
怪不得城門守衛都會勸他來找弗斯管家求助,果然名不虛傳。
和加耶林公爵簡直是兩個極端。
那位便宜教父一看就是把視人如草芥的冷血動物。
他問過翡蘊,翡蘊也不太清楚聖殿外的事情,隻知道公爵大人負責首都軍務,斬殺過無數月獸和敵人的頭顱,是帝國最鋒銳的劍。
最後這句一看就是那些吟遊詩人說的,謝酴對此隻想嗤笑一聲,最鋒銳的劍?
那些詩人要是見到公爵本人後還能站着說話,謝酴都算他們膽氣高。
不過謝酴對加耶林身上盔甲非常有熱情。
那身盔甲真的太帥了!
此時管家就在旁邊,他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畢竟他對這個世界還不算熟悉,萬一那身黑甲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怎麼辦?
謝酴憋了又憋,總算是忍住了詢問的欲/望。
他數了數自己有限的消息渠道,痛定思痛,決定回去就開始認字!
問不了人,他看書還不行嗎?
等快到公爵府的時候,管家回過頭說:
“最近幾天城西爆發了傳染病,大人正忙于處理相關事務,也許他接見您的時間不會太長,請您見諒。”
好啊,忙點好,特别好,沒空見他都沒關系的。
謝酴假惺惺地笑了:
“沒事,公爵如果沒空,我自己看會書也可以的。”
管家停好馬車,搖了搖頭:
“您放心,公爵大人對您的到來非常重視,即便還在商讨對策,也已經囑咐我要好好款待您。”
公爵府位于内城區,街道整潔幹淨,衣着整齊典雅的男女并肩而行。
連偶爾竄過的幾個賣報的小孩子都衣着齊整,長相讨喜。
一座氣派非常的宅邸遙遙出現,高大的漆黑門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猶如整塊水晶雕刻而成。
這就是公爵府了,真氣派啊。
管家将他引進待客大廳後,便有三四個女仆用象牙盤裝着各色點心送了上來。
謝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精緻的食品,而且這些小點心不僅看着好看,聞着也非常誘人。
“用些點心吧。”
管家邀請道。
謝酴流淚了。
如果他還沒有進聖光教之前,對于管家這番好意,他是非常樂意笑納的。
但是他現在已經是正式成員之一了,培林管事的告誡和聖光教教義的“簡樸”時時刻刻都在他眼前晃。
何況他現在是在自己教父府上做客,更不能随意大吃大喝了。
謝酴眼含熱淚,強行讓自己扭過頭去。
香味不停地鑽進鼻子裡,香噴噴,甜乎乎。
謝酴暗下決心,等他混得不錯之後一定要找個好廚師,把他缺的這些好吃的都補回來。
弗斯管家看他不吃,面露擔憂:
“是否不合胃口?”
謝酴轉過頭,保持了一個神棍的最大操守,微笑道:
“父神告誡我們要保持簡樸,這些點心雖然可口,但我已聆聽過父神的聖音,不願違背祂的意願。”
感受着弗斯管家肅然起敬的目光,謝酴很想說:
其實……你強行塞給我,我不介意的。
真的。
然而弗斯管家沒有聽到他的心聲,讓女仆将點心都撤下去後,兩個人就這麼百無聊賴的大眼瞪小眼的幹等起來。
謝酴為了緩解尴尬,起身在待客廳中浏覽起來。
他此時一看才發現,這個待客廳的豪華屬實超出了想象。
隻是走了兩三步而已,入目所見的細節,無不繁複奢華,耗費人工。
無論是地上柔軟蓬松的繁麗長毛地毯,還是展示架上象牙琺琅雕刻成的微縮品,都凝聚着這個時代上流社會最時興的審美。
謝酴看了一會,忍不住誇贊道:
“這裡許多東西恐怕連工匠自己都再也做不出來了吧,我在此前從未見過這麼精美的雕塑,連這種材料似乎都非常少見。”
他雖然認不出這些東西的來曆,但審美總是共通的。
借助材料本身的不完美去達成特定的意境,本身就已經凸顯出工匠的高超技巧和水平。